窒息感让季渊大脑开始宕机，耳边却依旧是那如恶鬼低语的声音，冰冷又充满恨意。

    周围的黑暗就像是没有边界的黑洞，将自己牢牢吸附在其中，身体动弹不得，双手徒劳的握着那冰凉的手腕，没有脉搏的手腕犹如一双铁钳，将肺部的空气逐渐抽走，留下的绝望充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醒醒，小伙子，醒醒，你挡着我打扫了。”

    清洁工大妈的声音犹如神兵天降，破开了黑暗，将季渊拉了出来。

    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季渊有些不适的抬起手臂挡了挡，有种虚幻的感觉，身体有些飘飘然。

    “挺大一个小伙子，手脚健全，居然还睡公园。”

    大妈的语气有些嫌弃，拿着扫把定定的站在一边，眼神里全是看不起与鄙夷。

    见季渊只是睁开了眼睛，身体没有要动的意思，大妈拿起扫把敲了敲一旁的垃圾桶，不耐烦的加重了语气。

    “醒醒，你妨碍到我正常工作了。”

    等到眼睛适应了阳光，才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大妈，连忙站起身，还是顺带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请问现在几点了？”

    大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又重新放了回去。

    “九点四十，快十点了。”

    季渊站起身，摸了摸脖子，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就像是真遇见鬼了一样。

    但是顺畅的呼吸又在着重的安慰他，别害怕，那仅仅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深呼吸了一下，季渊想抬步走了，却被大妈拉住了手臂。

    见季渊站在原地许久不动，大妈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季渊手里。

    “是不是低血糖了？吃点缓缓，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好好找个工作吧，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季渊看着递到手里的巧克力，大妈却没有再说些什么，打扫了一下长椅下的落叶，和长椅旁边的垃圾桶，便离开了。

    季渊看着大妈离开的背影，抿了一下唇，想追上去说句谢谢，却被一只手掌按住了肩膀，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穿来。

    “让我在警察局门口晒了一个小时的太阳，你倒是好样的，手机关机，自己搁公园里吃巧克力？”

    发小程胜的手不禁握的更加紧了。

    季渊吃痛，连忙将肩膀从程胜的手掌中解救出来，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肩膀都快被捏碎了。

    “我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有现金，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程胜双手抱臂，没好气的瞪着季渊。

    “如果我没有看到关于你被抓的视频，你是不是要走回去。”

    季渊只能讪笑几声，拉着程胜去坐车。

    “哎呀，我错了，回去吧，公园可一点也不好睡，一晚上没睡好。”

    程胜无奈的摇头，有季渊这么一个发小，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能这么倒霉遇见季渊。

    季渊从小运气就不是太好，十岁的时候，家中出了变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然后在各个亲戚家流转，因为一些传闻，便又被丢弃了，最后来到了程胜家。

    自那以后，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读了一个大学，工作也在一个城市，只不过，一个自由职业，一个是是健身房的老板。

    回去的车上，季渊借了司机大叔的充电器，他将手机充上了电，手机开机解锁的第一秒，便是点开直播软件，刚点开一个弹窗便直直跳了出来。

    【您的账号由于涉及违规内容，已被封禁，若是有误，请点击此处进行申诉。】

    季渊突然有些疲惫的倚靠在座位上。

    手机上的内容，程胜也注意到了，想安慰几句却被季渊脖子上的伤吸引了注意力。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脖子上的淤青是昨晚被谁掐了吗？”

    季渊歪着脑袋想了想，昨晚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肢体冲突，不可能有人会伤到自己的脖子。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很明显能看得见青紫，甚至是能看得出手掌印，还有指甲深陷皮肉留下的指甲印。

    脑海中突然出现做的那个梦，猛地直起腰背，拉了拉立领衣服的领子，将脖子的伤遮了遮。

    “是昨晚反抗的时候弄到的吧。”

    程胜看了一眼季渊，叹了口气。

    “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份工作，也许灵异直播这一行毕竟不好做，而且你现在已经没有账号了。”

    季渊哑了声音，看向窗外后退的风景，良久之后，才慢慢点了点头。

    “恩，我会考虑的。”

    回到两人租住的房子，两房一厅的公寓。

    季渊直接进了浴室。

    程胜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小渊，我下午有课程要教授，得去健身房那边，冰箱里我买了菜，你饿了自己煮，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季渊答了一声好的，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客厅的茶几上用一杯水压着几张红色的票子。

    季渊腰间就围了一块浴巾坐在了沙发上，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几条信息停留在微信消息的最高处，是昨晚的配合自己的两个人发来的催款消息。

    为了创造效果，季渊特地雇佣了场景布置的专家。

    虽然结果不好，但是刚开始的效果是真的不错，便利店那一段也是专门进行录播的，场景效果也是这两个人弄的，转场到的太平间也是那两人找的。

    季渊将钱转了过去，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边秒收了钱款，自己发的消息前面便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真是绝情啊。”

    季渊不适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却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叮咚。”

    一条消息推送成功又将季渊的眼神拉回到手机。

    是来自大眼仔的消息，似乎有人艾特了自己，点开一看，是自己昨晚直播的录屏，还贴心的给自己的脸打了码。

    季渊苦笑了一声，点开了视屏，看了一遍，只能感叹一声，前面的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碰上灵异事件，若是没有被发现，自己应该会火吧。

    视屏是程胜刚才艾特给自己小号的，面向公众的大号应该是已经沦陷了。

    点开视屏的评论区，不出所料的几乎都是吐槽。

    “这哥们演技这么好，为啥不直接进入演艺圈，下一个奥斯卡可能就是他了。”

    “打了码的我都能知道他是谁，已经是惯犯了。”

    “只不过，你们发现华点了没，那个太平间掉落东西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远。”

    看到这句话时，季渊拧眉的想了一下，当时发生的很突然，都没有细想，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没有人在那边。

    那两个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弄倒尸体的后果。

    “楼上说的那个我也发现了，他被发现的时候手机转动了，在视频一小时二十分的时候，那两个人是躲在靠左边的死角，那个声音是在右边。”

    “应该只是故弄玄虚吧。”

    季渊看见这句话，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脖子，脑海中混乱的回忆，在这一刻慢慢清晰起来。

    昨晚那具尸体自己碰触过，虽然有被袋子包裹着，但是他从拉开的拉链中，瞥见了一双没有瞳仁的睁开的眼睛，黑黢黢的，犹如无底的深渊。

    那双眸子和昨晚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身子不由得僵住，昨晚的窒息感似乎又卷土重来。

    “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拉回了季渊的胡思乱想，瞥了一眼手机，原本还停留在大眼仔的界面，突然返回了手机桌面，漆黑的桌面，只有一个软件。

    季渊看着奇怪的手机，疑惑的蹙眉。

    “手机下奇怪软件中病毒了？彼世？是什么病毒软件吗？”

    季渊想将手机关机，只是无论按哪个键，手机都没有什么反应，一直都只有一个界面。

    “吱呀。”

    门被推开漏出一条缝，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程胜，你这么快就结课了？怎么还站在门口？”

    季渊将手机放在一边，站起身准备去房间换衣服，出门修一下手机，只是刚站起来，身体便僵住在原地，无法动弹。

    门被缓缓打开，一个此刻他并不想见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看见我了。”

    没有血色的唇轻启，接着微微一勾，一抹摄魂勾魄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没有瞳仁的眼睛，季渊能感觉出来，她正在看着自己，能感觉到的情绪，就只剩下不善。

    季渊无法控制僵硬的腿往后面退了几步，手机莫名从桌子上掉落在他面前的地上，那个叫世界的软件自己启动了，简洁的纯白界面就一句话。

    “欢迎来到世界的另一面。”

    之后便重新的跳转到了黑色的界面，一只红色的眼睛占据了手机的整个屏幕，它四处张望着，犹如真人的眼睛。

    季渊感觉四处的光在被手机的眼睛吸走，光明正在流逝，直到周围全部陷入黑暗，只有自己面前的手机界面的那只眼睛在散落微弱的光芒。

    自从光一点点消失，门口的那只东西踏着黑暗，慢慢的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歪着头，笑容又灿烂了些，只是在季渊眼里，笑容依旧是渗人的紧，迫使他只想逃离这危险，却发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与自己鼻尖碰鼻尖。

    冰凉的触感让季渊全身汗毛都树立了，那双没有眼瞳的眼睛直直的与自己四目相对，似乎要将自己吸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