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摆渡:开局碧眼方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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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贵人

    月华如绸缎般流淌。

    皎洁光辉遍洒庭院,将屋檐瓦楞悉数浸润,映照晕染出一层淡淡的银边。

    王伊祁悠然地缓步自室内走出,衣袖轻曳间,携来一股夜风轻拂,似乎裹挟着月影下的清凉之意。

    他手中紧握一卷亲手撰写的国术要义,打算径直造访任鸟飞所在的居所。

    廊庑曲折,光影交织,斑驳陆离。

    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犹如在寂静深夜的瑶琴上轻轻拨弦,发出低沉且又明晰的回响。

    正当王伊祁沿着廊道渐行渐远,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裙摆摩挲之声,转角之处显现出一抹淡雅倩影,那便正是黄婉了。

    黄婉莲步轻移,乌黑秀发如瀑布般垂落,皓腕如凝脂寒霜,在月色的映照下肌肤更显得白皙剔透,越发清丽脱俗。

    她抬起双眸看向王伊祁,流转的眼波中似蕴藏着万千话语,欲说还休、欲诉未诉。

    一时之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各自揣测对方此际的心绪。

    王伊祁见状,脚下步伐不禁微微停滞。

    黄婉在月色沐浴下柔声启唇,话语如山涧清泉泠泠作响,徐徐开口说道:

    “你确实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人物。”

    她的眼神深邃如同秋水,凝望着王伊祁,仿佛试图透过他那双奇异的眼睛,窥探其内心世界深处的世界。

    黄婉轻叹一口气,又再度追问道:

    “你究竟是个仗剑江湖的侠客,还是一个潜藏暗夜的妖邪……你可曾想过,你原先的计谋若处置不当,将会令众多无辜者因此遭难么?”

    王伊祁听罢黄婉的话语,面庞上只是漾起一丝温和的笑容,回应道:

    “黄姑娘,我适才对一个道理有所体悟,那就是世间万象犹如棋局,黑白交错,简单贴上的标签岂能涵盖一个人的全部面目?”

    他稳步前行,月光洒在其身上,好似为之披挂上了一袭冷冽的纱衣。

    王伊祁言语间陡然话锋一转,变得宛若寒铁铸就,掷地留声,铿锵有力地说道:

    “谈及侠客与妖邪,你作为我此番布局与谋划的既得利益者,难道又真的有立场和资格来质问我吗?

    更何况,此番行动中,除了那些命中本就有此血光之灾的官兵,不幸撞上了‘开膛手’外,可并未造成额外的伤亡。”

    有煌煌天命加身。

    就意味着承载天地赋予的命运重责。

    他的所思所为,只要不违背逻辑本质,亦或引发不可逆转的悖论产生,那么在一定的范畴之内都能付诸实现。

    正如那场大火一般。

    固然不可能完全避免伤亡,但亡故的却皆是命定逢此一劫、注定遭遇灾祸该死之人。

    而其余众人。

    倘若撇开那场大火的因素之外,本就安然无恙,没有这一劫。

    那么在王伊祁当时所承负的天命庇佑下,都是承接并遵循原有的命运轨迹与走势,得以安然生存,能好好的活下来。

    王伊祁自然不愿承认这是出于内心的仁慈,而是只视之为不愿背负,沾染过多因果导致的抉择。

    当然。

    这种近乎于对命运进行裁剪与重组的手段,表面上看来依旧是借助预先的精心策划,以及种种机缘巧合来得以呈现。

    比如。

    黄婉于那夜尽管已然应允此计,却始终萦绕心头,难以释怀,遂在翌日想方设法地巧施手段,向一些官妓泄露端倪,并且进行暗中示意。

    彼时。

    王伊祁并没有在此事中进行介入,亦没有对其加以阻挠。

    毕竟明面上计划的执行。

    ——那笔数额巨大的官银转运,继而点燃一场熊熊大火,乃至布局安排假尸替代原本真身,这般周密布置岂是仅凭三人之力所能轻易完成?

    这一切的进行。

    虽然有极大可能足以蒙蔽那些对内情一知半解、仅负责伏击的官府中人,但是却难以瞒过那些玉箫馆之中旧人的洞察。

    所谓天命。

    就是如此将一环又一环看似无常、实则因果相连的巧合……串联在一块儿,构成一番乍看之下悖理的结果。

    在官妓之中。

    向往自由者,想要获得自由者。

    可不仅仅是黄婉一人而已。

    是以。

    当时的行动颇为顺利,直至火势冲天之前,官府中人仍对此浑然不觉,没有丝毫的发现。

    闻听他人驳斥。

    黄婉不禁为之愕然而惊,内心如有一阵波涛翻涌起伏,难以平静。

    只见她黛眉微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只能垂首伫立,愣在原地,以指尖轻轻摩挲着袖缘。

    一时之间。

    竟是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得无言以对。

    黄婉眸中闪过一抹羞惭与无奈,开始反思起自身过往的认知与行径,发现其中确乎存在着诸多局限与偏颇之处。

    王伊祁目睹此景,却并未进一步穷追不舍,深入探究,而是徐徐言道:

    “黄姑娘,你我今日所论之事,恐非一时片刻可解其详、能够厘清……待风浪稍平,你可从容再做筹谋,于适当时机远赴欧罗巴。”

    说完这句。

    王伊祁便不再停留。

    走廊之中。

    只剩黄婉独自立在月色之下。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穿过幽深的长廊,继续稳健朝着任鸟飞所在的房间稳步走去。

    此刻。

    月色仿佛变得更为皎洁与明亮。

    黄婉立于原地,凝视着王伊祁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百感交集。

    女子颈项后所镶嵌的一颗痣痕,人称“苦情痣”,象征富贵之兆,据说拥有者通常聪颖过人,且人生之中必得贵人相助。

    这一点。

    她忆及当年家族尚未衰败之时,便曾有算命先生登门提及此事。

    黄婉人生至此。

    确实皆沐浴富贵荣华,即便在其父遭政敌构陷,流放途中不幸亡故之后,亦幸赖一位自称叔父之人的照料,未曾真正品尝过什么人间疾苦。

    至于聪颖,这点就见仁见智,各人心中自有评判。

    但她接受过良好的现代教育,至少较之众多寻常百姓,已属佼佼者了。

    而对于最后一点——那个提及的所谓贵人……

    起初。

    黄婉以为其便是自称她叔父的那个人,但等到识破其用心险恶后,便只剩下了鄙夷与厌恶。

    后来。

    她又笃定那位贵人乃是盘踞居阴山的七当家——大匪巨擘欧阳青烈,就像她视其为自己宿命中必将遭遇、注定逃不过的孽缘牵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