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震惊于长姊硬刚的举动，垂首不敢言语。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母亲，”李元瑛哆哆嗦嗦的跪在面前，拉着天后裙摆，想替阿姊求情。“滚开！”天后也不听她解释，将她推搡到一边。李贤默默把二姊扶起，示意偷偷抹泪的二姊不要冲动。

    李贤借口有功课，将二姊、李显一道带出了徽猷殿。李元瑛一把将李贤手甩开，“我阿姊平时最疼你，她出了事，你不替她说情就算了，还不让我说！”

    “二姊，长姊平常什么事瞒过你，唯独这件事不仅瞒你，还赶你走，她这是要把你撇清呀。阿娘在气头上，你开口，阿娘只会更生气，到时带你一起罚，长姊一番心思岂不白费？”

    “那现在怎么办？我不能丢下阿姊不管啊！”李元瑛急得直跺脚。

    “我去请阿耶。”

    “我和你一起去。”李元瑛拉着李贤就要走。

    “不行，只能我们去。四哥就是因为背着阿娘给天皇上疏哭诉，才招致此祸的。你去请阿耶，阿娘会认定你不安分。二姊，你可长点心吧。”李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就抓紧回阿娘那呆着，就当自己是个哑巴，等阿耶来了再说。”

    “臣，参见天后陛下。”李下玉俯首叩拜。

    “好好好，吾从前竟不知你有这份胆量。”天后冷笑。

    “臣不敢。”

    “不敢？在你心里吾这个便宜母亲哪及有实在血缘的兄弟重要。竟为了他们，如此忤逆我，连这母女名分也不要了，你想过后果吗？”想过，左不过被废，我也要为我们这些庶出子女讨个公道。

    “臣等从不敢忤逆您，孝敬之心不次于太子、贤儿他们，是您先不认我们的。”亲生的都不一定可靠，何况不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认他们？况且我又没不认你，你到底在置什么气？

    “吾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此事跟你没关系，你若识相，就该乖乖认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顺顺紧咬嘴唇，声音都在发颤，“所有人都在说我错了，所有人都劝我认错，所有人都在高高在上、想当然而的指责我在无理取闹。没人在乎我的感受，尊重我的想法。我阿娘出身微贱，天后陛下给了我这样的恩典，我该感恩戴德，从此更加忠心无违才是。我应该安分守己，做一个听话的女儿。我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只听命行事就好。二圣给的赏赐，不管喜不喜欢，想不想要，都应该感激谢恩。我是人，又不是可以被随意摆弄的木偶。俱为天皇子女，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两条胳膊两条腿，分什么高低贵贱。我若接受了这恩典，才是自轻自贱。以后以何面目面对几位兄长、弟弟，又如何对得起阿娘、嬢嬢养育之恩。我从未想过否定我的出身，我，与二哥、三哥、四弟共荣辱，同担当。”

    天后表面平静，但扶手已经被暗暗抠出几道划痕。无高低贵贱之分？好大的口气。我平时真是太纵容她了，竟惯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什么东西？吾定下的事，你凭什么来置喙？”

    “因为这是错的。”人人生而平等。我被迫适应这规则，但不代表我认同！顺顺将所戴闹蛾金冠、数枝金花等怒扔在地，这也是她公主身份的象征。“长姊，你冷静一下。”太子李弘想阻止李下玉疯狂“散财”。

    冷静？我现在冷静不了一点。“臣今日死谏于此，还请天后陛下顾念亲情，勿使父子离心，兄弟失和！”

    “朕还没同意呢，你发什么疯！”在这一片混乱之际，天皇终于赶来了。“她是母，你是子，她是君，你是臣，天后做什么，你听命就是，胡闹什么！”

    “天皇可是要准天后所奏？是啊，您心中何曾把我们当过儿女，我们的委屈您自然也不在乎。”顺顺摇头苦笑，随即眼神变得凌厉，“可您既然不想要我们，当初又何必生下我们。既然生了，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尽责吗？难道是我们求着出生的吗？”

    高宗因为风疾头疼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让李下玉一气那脸色简直五彩缤纷。高宗摁下想要把这混账东西打死的冲动（主要是自己也没精力再听她们争辩），迅速将此事做个了结。“都是自己孩子，没必要整这些，就算了吧。”天后还想再劝两句，高宗摆手制止，“公主忤逆不孝，御前失仪。皇后你看着处置吧。”

    坐在下首的众皇子此时皆惶恐跪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长姊怕是要吃大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