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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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如履薄冰

    “惟几也能成天下之务,乃司马子元是也。”何宴捻着胡须对坐在下首的何广言道:

    “子渔不必多虑,大将军是与太傅政见不和,私下却以师待之。太傅仲达击败东吴全综,大将军尚且出城十里相迎。”

    “大将军能容人,子渔若能多认识那些世之名流,对子渔以后帮助甚大。”

    曹爽与司马懿水火不容,司马师相邀,何广多有顾虑,遇事不决自然想来请教何宴。

    何宴诚心想栽培何广,所以对何广顾虑稍微点拨。

    显然何宴也没有意识到司马懿以后对大将军的危害,司马懿善忍果然名副其实。

    “何公寥寥数语,让子渔茅塞顿开。”

    何广豁然,大将军确实能容人,不然怎么会征辟王沈,羊祜之流,他们都是司马一氏姻亲。

    何广想通之后,就拜别了何宴。

    司马师因早年卷入浮华案罢官,今升任中护军,许多好友都去司马师府中贺喜。

    何广来到司马师府邸,只见车水马龙。

    “士则,此处马车停不下了,你去将那些贵客的马车停到西边的马厩。”

    何广一脚刚要入门,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难到是邓艾邓士则?”

    何广回头,只看远处一身仆人打扮,身强力壮,年级大约四十左右的须长之人。

    邓艾一手拉着马绳,将马车停到马厩之后。邓艾刚转身,就听见何广的声音:

    “在下何广何子渔,不知兄台可是邓艾邓士则?”

    何广微笑的躬身一拜,对邓艾问起。

    邓艾也很是惊讶,他审视着何广。只见何广身穿锦袍,剑眉星目,腰配宝剑。

    邓艾念想,自己不认识他。今日主公宴会,想必这何广也是来赴宴的公卿子弟。

    邓艾微微拱手说道:“仆确实叫邓艾邓士则,不过仆却不认识子渔。”

    “子渔见士则兄长得不凡,所以才冒昧相问,希望士则不要见怪。”

    何广能在这里见到邓艾,到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史记邓艾不是在淮南屯田嘛,怎么会出现在司马师的府上,而且一身仆人打扮?

    “子渔也是来赴仆主公之宴?”邓艾说完又抱拳的介绍自己道:“仆乃太傅掾字士则。”

    “不错。”何广面带微笑的回道,原来邓艾没有在淮南屯田了,如自己一般抱了大腿。

    邓艾略有迟疑言道:“想必子渔也是出身名门之后,仆乃一阶草身,能被子渔知道名号,受宠诺惊。”

    “士则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子渔也是寒门出身,今添大将军麾下参军,今日一见士则兄,仿佛一见如故。”

    邓艾一愣,竟然何广也是寒门出身,年纪轻轻都已经是大将军麾下参军,邓艾有些自愧不如说道:

    “仆观子渔贤弟年方不满二十,就已经身居大将军麾下参军,仆深感不如。子渔言一见如故,仆不知从何说起。”

    邓艾大器晚成,其中艰辛何广也是心有戚戚,何广有些感叹的说道:

    “如今世家子弟当道,寒门出头确实不容易,子渔能居参军一职,实数侥幸。”

    “不过子渔对士则兄也有耳闻,听说士则兄自幼习读兵法,每见高山大川,都要在那里勘察地形,指划军营处所,常遭别人讥笑。那些庸才俗人,那知士则兄之志,所以有了一见如故的想法。”

    “仆生有口吃,今日能得子渔贤弟认同,竟莫名庆幸。”邓艾说完对何广深深一拜。

    “不瞒士则兄,子渔早把士则兄当成平生知己。”

    “人生就怕没有认同之人,而认同自己之人当为知己。”

    “子渔贤弟所言甚是,仆亦有同感。”

    何广拉起邓艾,好奇的问道:“以士则兄之才,为何屈居这府下掾?”

    邓艾看向前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言道:“不知这马厩离那司马公府邸大门多远?”

    何广随着邓艾的目光一看,心里估算了一下才不确定回道:“不远,不过数百步而已。”

    “子渔贤弟可知这数百步,仆却走了整整二十余年,仆今日能进洛阳,全靠太傅赏识。仆出身寒微,一生如履薄冰,如同逆水行舟之人,子渔你说我能否到对岸嘛!”

    邓艾眼睛深邃,往事不堪记忆涌现,竟有一股莫名孤寂之感。

    邓艾说的是自己年轻时乃小吏,洛阳上计的时候被司马懿赏识,征募为太傅掾。

    “太傅识人,士则兄大器晚成,腹有良策,早晚必有出头之日,何必妄自菲薄?”

    司马师以后有邓艾的帮助,以后可能是自己大敌,何广转念想了一会才言道:

    “士则兄也知大将军与太傅势若水火,如果有一天兵戎相见,子渔落入士则兄手中,还望.....。”

    “如果有那么一天,仆与子渔贤弟各为其主,仆不会手下留情。”邓艾不等何广说完,立即挥手打断,眼中精光闪烁。

    何广脸色一变,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何广对邓艾大哥叫得欢快,而邓艾子渔贤弟叫得亲热,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邓艾何其薄凉也。

    邓艾见何广脸色难堪,何广对自己惺惺相惜,邓艾那能不知道。邓艾还是面无表情的拱手言道:

    “还请子渔贤弟赶快赴仆主公之宴。”邓艾说完,就向远处走去。

    何广顿时感觉很是失落,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体会过。

    何广摇摇脑袋,无奈走进了司马师的府邸。

    羊祜见何广前来赴宴,立即拉着自己引荐其他人。

    “这位是钟会字士季”

    “此乃阮籍,建安七子阮瑀之后。”

    “久仰...。”羊祜一番引荐,何广不知道说了多少个久仰。

    司马师也终于见到了何广,笑着一指自己下位的筵席言道:“子渔能来赴宴,吾甚是高兴,请坐吾身边来。”

    何广见大家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也不落怯径直坐了过去。

    不过当跪坐之后,看见坐自己对面的是王沈。他此时也在冷笑的看着自己,何广有些恼怒。

    这个王沈几次三番撩拨咒骂自己,往日种种事情让何广脑袋一热,忽然起身走到司马师面前说道:

    “皆道明公尚容人,为何营中尚有小人乎?”

    “子渔这话是何意?”司马师处惊不变,目光有些好奇问道:今日赴宴的都是世家出身,公卿子弟,才学出众之辈,何有小人一说。”

    何广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但是自己有了何宴,邓飏的庇护,今日又遇见王沈匹夫,立即就将受邓艾的气撒到王沈头上。

    “明公,子渔所说之人乃是是明公府下王沈王处道。”何广迎着大家的目光,手指指向王沈大声说道。

    “我是小人....?”王沈见何广指名道姓的骂自己,立即跳了出来怒道:“大胆,你不过一牧牛孺子,妄敢诽谤君子。”

    王沈对何广驳斥完,又对司马师一拜言道:“我与子元兄相识数十载,我若是小人,子元兄难道不知嘛?”

    司马师听了王沈的话,有些为难的对何广说道:

    “子渔与处道兄可能有些误会,虽然处道兄有时心直口快,但本性不坏。况且子渔被大将军征辟不久,可能有些不熟王处道的为人,这是可以理解的。”

    何广了解司马师的心思,他能宴请自己无非是拉拢自己。

    但司马师为人沈稳,刚毅隐忍,理智冷酷,御下严格,做事铁腕而果决。

    一句话,司马师不似人主,不值得自己投靠。

    今日何宴虽然说赴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何广还要无言的对外人表示,我是大将军的人。

    “王沈匹夫,时常讥笑子渔出身寒微,他哪知子渔幼时无以书观,每假借书于豪强之家,计日以还。发奋攻读,以至于有今日。”

    何广说到这里,拱手对宴会宾客大声吟道:

    “寄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何广,惊叹其才华。

    王沈则惊疑不定,无奈看向众人。

    “子渔以诗明志乃大才也,你与处道兄具是当时俊才,何至于此?”司马师起身一拜言道。

    何广文章出众,今日尚以诗明志,让司马师起了惜才之心。王沈口没遮拦,那日自己宴会,羊祜还劝解过王沈。

    不过王沈叔父是王昶,荆豫都督,自己父亲心腹之人,司马师还不敢替何广说话。

    “明公岂不闻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之宴子渔多谢明公相邀,子渔改日定当上门负荆请罪,子渔告退。”

    何广对司马师一拜,一挥袖袍转身离开。

    司马师望着何广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突然,司马双手掀翻面前的桌子,大怒的说道:“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