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绽放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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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影执明(8)

    “我们,都曾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孽,那又怎样?我们任何人都没得选,要么所有人一同陪葬,要么牺牲少数人,战争……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为了在这么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苟延残喘,我们不得不武装自己,让自己一步步远离身为人的思想,从而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的杀人武器。”湘钰薇推开面前的尸体,面露杀意,说道:黑暗降临之际,有谁敢带头反抗?战争到来之时,光靠仁慈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第一个反抗者,它是全人类的罪人,不仅会害死自己,还要连累所有人陪葬。

    对于正常的事,仁慈,是必不可少的决定性因素,对待罪犯,甚至那些唯恐天下不乱,频繁试图扭转局势的挑事者,就只能靠武力解决。

    如今这个世界的和平,它是靠绝对的力量压制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原始冲动,倘若没有我们……黑暗随时都会侵蚀那些意志薄弱的家伙,罪犯——照样为所欲为,谁都无法改变现状。

    同为执法者,你们在明,我们在暗,你们仁慈对待民众,我们残忍对待罪犯。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同样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默默维护世界的和平,为什么……你们屡次阻碍我们的执法?

    “无论民众有多愚昧,多渺小,我们的职责就是,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让自己双手染血,被所有人排斥,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湘钰薇走到钟羡筱的面前,抓起她的衣领,提醒道:罪犯,除了被折磨致死,不配拥有任何作为人的待遇,它们的存在,甚至连畜生,丧家犬,将死之人,蝼蚁,也不如!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罪犯的仁慈,就是对民众的冷血,对自己执法者的身份不负责!”湘钰薇一把将钟羡筱按在地上,用拳头教她如何看清世界的真面目。

    “局长大人……”其他人一来就看到执影局的局长被湘钰薇按在地上暴打,立刻停止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几分钟后,湘钰薇才开始问他们。

    “事情都办妥了,只是——”部下门话未说完,湘钰薇就用冰冷的眼神示意他们自觉闭嘴。

    “我——从不开玩笑!”湘钰薇起身一脚踩在钟羡筱的腹部慢慢施压,双手的血滴落在脚边。

    “我说要血洗整个诏令城,就一定会做到,至于之后的事,和我无关,你们做就是,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上头有令,这件事到此为止!”一个打扮的像女秘书般的年轻男性走来,推着眼镜,说道。

    “……停止?”湘钰薇冷笑一声,一脚踹开钟羡筱,摇头说道:在敌人没有被全部清除的情况下,这件事不会停止。

    而且——我讨厌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小白脸,就要有小白脸的样子,你不在那群老家伙的床上扮演一只温顺的宠物,跑到这座正在血流成河的诏令城,在我的面前说些可笑的话,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湘钰薇拔出贯穿对方心脏的左手,在尸体倒下前扯掉脑袋,像球一样踢到钟羡筱的脸上,调侃道:瞧,现在多了一个新玩物陪你玩拯救世界的过家家,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善解人意?

    “还有多少人?”调侃结束,恢复冷漠状态的湘钰薇问道。

    “3亿2千425人。”

    “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那些老家伙别想再来妨碍我。”湘钰薇脱下衣服擦拭双手的血,命令道:不许接近他们一百米以内。

    肉体上的折磨,我已经玩腻了,这次就换一种有趣的方式,在黑暗中,一个接一个的击杀他们,让他们肉体受摧残的同时,彻底击垮精神。

    至于没有现身的白洺雪,我可以和她先深入交流一番,期间,你们谁都别来打扰我们。

    “是!”其他人无视钟羡筱的情况,各自消失在黑暗中。

    “敢于反抗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而我,不仅敢反抗,还有足够的资格,如若他们……对我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并且开始执行,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宰。”湘钰薇站在钟羡筱面前,不留情面的用腿猛踹,弯下腰,低声说道:既然是高层,那自然就是有能力的人可以当。

    说着,停止动作,站直腰板双手交叉于胸前,说道:对我而言,谁是高层都一样,只要不危及我自身,就算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我也无所谓!

    这些话,只有我和你可以知道。

    说真的,我无时无刻都在思考如何杀了你,只是我认真一想,我们都是同一类型的执法者,如若我有朝一日杀了你,不就是在暗指,自己最后也得以相似的方式被杀,对吗?

    所以——这件事结束后,最好让这一切都保持不变。

    你就继续扮演仁慈的执影局·局长,我也会继续扮演处处针对你们的拒明局·局长。

    当然了,我刚才杀了一条很会来事的鹰犬,回去后,少不了被训斥或者是别的惩罚方式,我猜,十有八九,那群老家伙会将所有的黑锅都甩给我。

    呵,权力什么的,我看的很透彻,我并不在乎什么利益,无非只是在享受“合法犯罪的过程”,仅此而已。

    如果我猜对了,拒明局的下一任局长,肯定对付不了你这样的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湘钰薇坐在地上,眼神出现短暂的温柔,闭眼说道:我们啊,其实都是被战争连累的聪明人,但凡我和你拥有相同的命运,我怎么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变成无恶不作的提线傀儡?

    上天就是不公平,命运只喜欢捉弄别人。

    我……那个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绝望,也注意到身边那些人的杀意,迫于无奈,我杀了他,是的,我——杀了一个此生会让我悔恨终生的人,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我在那天……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自此以后,我的心就死了,内心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这些年,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将错就错。

    从第一天的无可选择,到现在的无路可退,从始至终,我……都只能顺着别人的安排,去完成那些肮脏不堪的事。

    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人,普通而幸福,有自己的选择权,不需要遭受那么多痛苦。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于战争,所以我有些早熟,每天带着弟弟过着流落街头的日子,穿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吃的都是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

    那些人……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他们只是觉得我们可怜,却从未想过要对我们这些战争孤儿伸出援手,哪怕说一两句昧良心的安慰话,我们也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他们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眼,捂住嘴鼻,快速的离去,时不时擦拭衣服,生怕会被传染什么病毒一样。

    他们的表情很冷漠,带着一丝嘲笑,像看待畜生般看着我们姐弟俩。

    那种迫切希望无用之人立即去死的恶意,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它是黑暗的,什么平等,善良,和平,这些都是忽悠人的谎言。

    我虽内心绝望,却还是每天都在安慰他,让他不要放弃希望,总有一天会得到幸福。

    对于一无所有的我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奢求的资格,只希望有谁可以给我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直到那一天到来,我在回去的途中被抓走,被迫和他分开。

    修罗场,那里看不到天空,没有光芒,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地狱式训练和永无止境的黑暗。

    虽然每个修罗场都有像我一样的无数个战争孤儿,但最后能留下的,只有最强的少数人。

    因为他们告诉我们,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强者。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句话,他们就有理由每天逼迫我们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

    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以绝对有效的武力去掌控这个世界。

    在黑暗和绝望的双重笼罩之下,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阳光,甚至差不多忘记天空的颜色。

    然后……我看见了他,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时一心只想救他,可我明白自己的弱小,如果带上他,不仅无法一起逃离修罗场,连自己也得死。

    强烈的多重压力,让我下定决心,做出这辈子,唯一后悔莫及的行为。

    当初,我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也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到头来,我却只看到他眼神中的绝望,他恐惧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即将杀他的亲姐姐。

    我不仅没有保护好他,还亲手断送他的未来,这是我的过失,我的食言。

    我在做了那件事之后,跪在他的尸体面前哭喊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问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人,就这样让自己去死该多好,他心怀希望,一心相信光明会为他带来幸福,他却死了,而我这个一心求死的人,却苟延残喘到现在。

    呵……太可笑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不会有好报,坏人不会有恶报。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也没有任何罪孽,就那样英年早逝了。

    我从第一步开始就做错了,一直将错就错,满手的血债,罪孽深重,我倒是活了那么多年。

    知道吗,我——不是不想死,而是死不了,多年的战斗本能,让我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我现在一心求死,放弃挣扎,照样没人可以打败我。

    “我无法赎罪……”湘钰薇缓缓睁眼,起身说道:每个人都不容易,有时候,呼吸是一种罪过,活着,更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折磨。

    至于,诏令城,他们是自作自受,我只是代替上天,去以一种更为简单且有效的制裁这些双手染血的有罪之人。

    以暴制暴,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克制,却是最有效的手段。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湘钰薇微微一笑,摆手说道:执影局的“仁慈”和拒明局的“残忍”,两者是相辅相成。

    这个世界的和平,还得靠我们两个部门齐心合力去维护才是。

    其他毫不相干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办,回见!

    “……”钟羡筱拿出手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通某人的电话。

    “喂,帮我预定最好的医院,再派人来诏令城的第16号咔黎街道接我过去,顺便提前准备一下之前说的那件事,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不——我没有开玩笑,一回去,我就打算写辞职信,第一时间亲自递交给上头,因为这样才有足够的诚意。”

    “拜托了……”话音未落,钟羡筱就陷入了短暂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