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思无解,水溶娶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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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说的不错,北静太妃的确是想给王爷纳一个侧室。
自从一年前北静王爷水溶和沈艳梅成亲以来,一直不曾在王妃沈氏那里留宿。太妃也听说了水溶日日只到那书房歇息,知道短期内抱孙子是不可能的了。可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期盼着尽快抱上孙子、孙女,便不住地给水溶择大户人家长得漂亮的女儿让水溶去挑选,可这媒婆跑细了腿,女子画像少说也送了十几个来了,水溶却一概瞧不上。
水溶自打从江南回来,一切事物料理完毕后,即回到家中。脱去朝服,上堂拜见了母亲和长辈之后,便回到自己居住的书房,一袭便衣躺在内室的塌上,眼前不禁又浮现起黛玉娇羞的面庞。
这书房,其实是水溶从小居住的处所,名叫“三省斋”,是很早以前老北静王给取的名,缘自论语“吾日三省吾身”的句子。因水溶从小性格顽皮,常常搞些事情出来,要么爬上树去掏鸟窝,要么领着几个小伙伴去把老师给捉弄了,老北静王时不时把他关在屋里自省思过。这三省斋里外各三间,位于王府偏西北的一个院落内。院中有几颗古松,一株梅树,两株海棠,风吹过树影斑驳、清香四溢,也不啻是一个好居处。如今水溶不愿意在自己的新婚居室芙蓉苑和沈艳梅面面相对,便又回到这里居住。因为外间室里藏满了书籍,摆着笔墨纸砚,方便水溶办公,故也称书房。
回味着黛玉的容颜,水溶缓步走到书桌前,提起笔,蘸满了墨,因着记忆,一个美女图在纸上逐渐展现了出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嗔非嗔含情目。面若娇花照水、身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画完之后,水溶放下笔,又对着画像细细欣赏、端详着。忽然,一首诗悄然滑入心中,一看画纸的边上有很大的空白,便再次提笔在画旁的空白处题道:
红豆生南国,亭亭发几枝。
零落为异客,故嫌春来迟。
春来无多语,春去有情痴。
殷殷回首处,相思两不知。
心里又叹道:“黛玉,本王何时能再次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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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水溶处理完政务,又拿出黛玉的画像看着,忽听门外有了脚步声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水溶急忙用书卷将画和诗掩起来。“太妃到!”门外小斯报道。
门开了,北静太妃在丫鬟红玉的搀扶下走进了书房。一旁的小丫鬟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溶儿,快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丫鬟打开食盒,一盆清香白嫩的桂花糕映入眼帘。水溶随手拿了一个尝了一口,口感柔滑细嫩,甜而不腻。直夸好吃,笑着说道“还是母亲记得我最喜欢的口味。”
“这个是红玉亲手做的,要谢就谢红玉吧!她知道你不喜欢太甜,就放的百花蜜。”太妃看了一眼红玉娇羞的脸颊,笑着说。
水溶看了一眼红玉,只见她的脸颊微红,眼眉低垂,微翘的睫毛闪动。便轻声说道“谢谢红玉姑娘。”
红玉和水溶的小厮韩庆是水溶在十年前救下来的一双小姐弟。
那一年,水溶才十五岁,因自幼习武,老北静王也有心要栽培他在军事上的才能,便也让他随自己一起参加了平定西域叛乱的战役。叛军平定后,军队在班师回京的路上,忽然天降大雪。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老北静王让部队先扎营休息。水溶见天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远处的树林中似有鹿影攒动。兴致所至,便和几个伙伴带着一些兵士骑马到营地旁边不远处的山上去打野味。大家正准备弯弓射箭,忽然一个士兵喊道“这儿有人晕倒了!”原来是两个乞讨的小乞丐,因天寒地冻,饥寒交迫,已晕倒在路旁。水溶忙命士兵将他们抬回营地,生火取暖,用棉被将他们捂暖,又让士兵喂他们热的汤饭,终于把他们救了回来。回到京城后,见他们无处可去,又收留他们在北静王府中。男孩跟着水溶做小厮,和水溶一起练武,女孩被王妃留在身旁做了小丫鬟。
这红玉被收留时大约八九岁,因长相俊秀、性格温顺,被太妃(当时的北静王妃)选中作了贴身服侍丫鬟。红玉跟着其他丫鬟们学做女工,总是一学就会,而且心灵手巧,她平时绣出的花样都被大家啧啧称赞。太妃的抹额、帕子、香囊等物件都是出自她手。在做饭上,红玉也无师自通,她没事时观察厨子做饭、做点心,默默留了心思,琢磨了一些不常见的食材,自己尝试了几次,竟能做出比那专业厨师做得更加美味的糕点。每次做好,太妃都是连连夸赞,还让把没吃完的糕点分给各屋品尝。水溶自然每回都是太妃让做好后第一个要送去的。
“溶儿,母亲看你这些日子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公务太多?”
“没有,儿子身体好着呢!母亲不要担心。”水溶说着,又坐回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看着。心想母亲接下来可能又会唠叨一些什么“不孝有三,无后最大”等事了。没想到母亲这次还没多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里屋。
“这些小厮、丫鬟们真是越来越懒了,这幔帐都积了这么多灰尘了,也不换新的!”太妃看到水溶的床幔已落满灰尘,说道。
小厮和丫鬟们听到,赶快低头道歉,围上前,七手八脚把幔帐取掉拿去清洗。
“红玉,去把你前些日子做的那个青竹白鹤帐子取来,给王爷换上。”
“是!太妃。”红玉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红玉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白丝绢布包裹着的包袱,打开来,却是一幅银丝烟罗帐,上面绣着几株翠竹,两只白鹤。挂好之后甚为雅致。
太妃满意地看着,眼睛瞟了一下水溶,说道“瞧!这才像个王爷睡觉的地方!”
“儿臣多谢母亲大人!”水溶笑着走过来,又看了一眼这绣的青竹白鹤,果然绣的十分精致。便竖起大拇指对红玉说道“呵!红玉的绣工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红玉因自己和哥哥都是水溶所救,自然对水溶有很深的感激之情。而且,平日里水溶和太妃对自己都十分呵护,从不拿她当普通丫鬟看待。再加上水溶英武非凡、性格温柔,红玉心底里早已十分爱戴,只恨不得有一日能委身于他。太妃自然也逐渐看透了红玉的心思,又见这红玉目前已经十八九岁,长得瓜子脸、大眼睛、肤白貌美、身量苗条。也有意要把红玉给水溶开了房做了小妾。
太妃一手拉了红玉,把她拽到水溶跟前,说“难道只有绣工和厨艺好吗?”,又指着红玉对水溶道:“你看看,这脸蛋、这身材,哪一处不比天仙更美!”
红玉已羞得抬不起头来。
水溶一见这情形,心里猜到几分母亲今天是要干什么。立刻回转身去朝书桌走去,说:“儿子今天还有几封奏折要拟制,母亲没有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太妃一见水溶竟然要赶她走,气不打一出来。说道“溶儿,你娶妃已经快三年了,至今你不去那沈氏的房间!为母只好给你选侧妃,找了多少达官贵女的画像,你看都不看一眼!你真真是想气死我也!”说罢坐到床边,又用袖子掩了一下泪,“今天,我就做主把红玉许配给你作妾!你休得推辞!”
“母亲!”水溶转过身来,看着太妃,又看了一眼红玉,“母亲休要胡闹,孩儿无意选妃,更无意娶妾!”
“不是胡闹,这是我的命令!”太妃气狠狠地看了一眼水溶,又转过身来对红玉说:“红玉,打今天起,你便在这屋里照顾王爷,吃穿用度一概跟着他,晚上也睡在这儿!没有我的旨意,不许出去!”
红玉看了一眼水溶,又看了一眼太妃,只低下头不敢作声。
水溶还想争辩,太妃已转身而去。水溶看了一眼红着脸站在那里的红玉,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便决定不理她,转身自顾自地走到书桌旁看书去了。
又过了好久,屋里没有丝毫动静。水溶眼睛看着书,心里想着,红玉想必一定识趣地走了。回头一看,却惊奇地见她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泪珠无声地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秋香色的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了。红玉抬起泪眼看见水溶正看着她,忽然扑通一声朝着水溶跪了下去。“王爷…”
水溶见状想要走上前去扶她起来。那红玉却哭着说:“王爷,红玉的命本是王爷救的。自从红玉来到这世上,王爷便是对红玉最好的人。王爷文武盖世,为人正直,红玉的心里,其实一直…钟情于王爷!红玉虽然爱上了王爷,但也知道尊卑有别,不敢对王爷有任何奢望!可是今天,太妃把红玉许配给王爷为妾,红玉打心眼里…就认定自己是王爷的人了。可是…既然王爷不要红玉,红玉宁可一死!来生,作牛作马再来报答王爷…”说着,爬起来突然朝着门柱撞了上去。
水溶来不及阻挡,只见红玉已经一头撞到了柱子上,顿时额头渗出鲜红的血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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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蜡烛昏黄的灯光下,北静太妃房间隔壁间里的一张小床上,红玉躺在那里,头上包扎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额角那里隐隐渗出红色。
“怎么样?还有救吗?”一旁的太妃着急地问着太医。
“太妃放心,没有大碍。”太医说,给她灌下这碗汤药,不出半个时辰准保醒来。
“阿弥陀佛!”太妃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来人!把溶儿关在三省斋里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来!”太妃严厉的声音说道。
“是!”一旁的仆人答应着退去。
果然,灌下汤药不久,红玉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太妃慈爱的面容,红玉哭着说“太妃,红玉无才,不能服侍王爷了…”
“傻孩子,即使做不了王爷的妾,也不至于寻死啊!”太妃看着红玉的脸说,“医生说了,没有大碍。好好养伤,等好了,你愿意继续留在我这里就留在我这里;如果你想走,我就找一户好人家给你嫁出去..”
正说着,忽然太妃一转眼看到水溶已站到了门口。
“你来作甚?”太妃冷着脸说。
“我来看看红玉。”水溶轻声说道,走到床前,怜惜地看着红玉那张俊俏的、苍白的脸。
“王爷…”红玉发出一声轻声的呼唤。
“红玉,你好好养伤。等把伤养好了….”水溶顿了顿,终于轻声说道“我就娶你为妾。”
红玉吃惊地张嘴看着水溶,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水溶又朝她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不久之后,红玉的伤彻底养好了,水溶在三省斋为红玉简单地举行了娶妾的仪式。丫鬟们也开始称呼红玉为“韩姨娘”。但当天晚上,关了门之后,水溶私下里却对红玉说得非常明白:红玉只负责照顾水溶的衣、食、住、行,管理三省斋的大小丫鬟和小厮,平日里在三省斋内室的侧房居住。但是,内室里,两人却从来不行夫妻之事。红玉觉得自己能得到水溶这样的恩遇就已经是梦寐以求了,也就欣然同意了。从此,一天只呆在三省斋,尽心服侍王爷。
那沈艳梅自嫁入王府之后,一直未得到水溶宠幸,甚至一年到头也没说上几句话。忽然见水溶娶了小妾,只气得七窍生烟。当着太妃的面,她不敢发作,回到自己居住的芙蓉苑,便开始摔盆砸碗。只听得七里咣啷,不一会儿,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了。摔完之后,沈氏便爬在床上大哭。丫鬟都不敢进去,只得先把客厅里摔碎的瓷器先收拾一下。
“水溶,你这天杀的!竟然娶妾!”沈艳梅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对你没办法,且看我如何先收拾了那贱婢!”
沈艳梅几次三番想到三省斋找红玉的麻烦,可没想到水溶早有防备,他料到沈艳梅必定会来欺侮红玉,便让自己的侍卫韩庆贴身保护红玉,并下令沈艳梅不得靠近三省斋。韩庆本是红玉的哥哥,自然十分高兴,保护红玉格外卖力。因此,沈艳梅对红玉只恨得牙根痒痒,却一直找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