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弈的旅行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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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仪式

    巴勒托海,靠近赫伯波尔港口的近海区域,黄金索里亚号正沿着进港航线乘着海浪扬帆而行,风帆上的黄金郁金香图案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从扶桑岛返航,在足足航行了一个月并且途中经过三个补给点后,此刻黄金索里亚号终于再次进入了莱恩共和国的内海域。

    黄金索里亚号,是莱恩共和国最常见的双桅蒸汽帆船,船长六十六米,宽近八米,船身一共分为三层:上层是餐厅以及观光舱,中层客房,底层则是蒸汽舱和储藏室。

    船长据说是从莱恩海军退役下来的一名校尉军官,在拿到一大笔退役金后,通过自己的关系买下了这艘船,做起了海上客运的生意。

    此刻已接近黄昏,黄金索里亚号匀速前进着,纺锤般尖尖的船首破开海浪,翻涌出白色的浪花。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鸣笛,船尾处的黄铜烟囱管道里忽然喷射出数道数米高的白色烟柱,与此同时船身陡然提速,船帆在飒飒海风中鼓荡成半圆弧形,这是蒸汽舱全力发动的表现。

    看来船长是打算赶在天黑前驶入港口,说不定到时还能去某个小酒馆放松下。

    就这样,黄金索里亚号平稳的朝着内海航行着,在海面上拖曳出一条细长的白色尾巴。

    习习海浪声中,位于二层客舱一处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略显狭长的藤木桌前端坐着一名年轻男子,此时正用笔在一本厚日记本的空白页上书写着什么,笔尖不时响起与纸张摩挲的沙沙声。

    虽然房间里亮着煤气灯,可是灯光却诡异的被限制在了一圈极小的范围内无法发散出去,这让男子的大部分身子都隐藏在阴影当中。

    视野拉开,放眼看去整个房间内也都好似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色帷幔,黑暗如同实质一般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

    房间里除了男子用笔在纸张上书写的细微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在这片极度安静的氛围中,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一张明显带有东方人种特征的年轻面孔——

    褐发黑瞳,脸庞瘦削,五官算不上英俊,但面部线条却十分柔和,令人忍不住联想到春天的蒲公英,蓬松而充满活力。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黑瞳,像是广袤夜空下的宁静湖泊,让人下意识就想要亲近,但是男子浑身上下却又透露出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像是一只湖面上的黑天鹅,孤独而高贵。

    此时,年轻男子握着笔的手在纸面上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透出几分思索的神色,像是在认真回忆着什么,身旁如同实质的黑暗也荡起一丝丝波澜,如潮汐般缓慢的无声流淌着,轻轻拍打着空气。

    男子片刻思考后表情舒展,提笔继续在日记本上写道:

    “新纪1035年5月13日—火曜日,天气晴,写于黄金索里亚号,

    此次前往扶桑岛国,我很确定那座新发掘出来的遗迹并不是我想寻找的,看来还是不能太过于相信于海上的传言——即使只是挖到一颗金粒,在海盗和商人的口中也能变成金矿。另外,第247、248以及249次召唤仪式截止目前仍旧没有任何响应的迹象,应该都失败了。目前剩下的材料最多还能进行一次仪式,看来搜集材料的事又要提上日程了...”

    写到这里,笔尖的墨水戛然而止,在泛黄的纸张表面划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墨迹,男子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吸墨碳笔插回了桌上的墨水瓶中。

    待纸页上的墨迹完全干掉后,男子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刚才写下的内容,这才合上了厚厚的日记簿,只见被犀牛皮包裹严密的封面上赫然印刻着“新纪日记Ⅶ”的字眼,与此同时一道晦涩的血色印记在封皮表面一闪而逝,随后浸入书页消失不见。

    血印封禁术,这是高阶血族才能掌握的秘术,却被面前的这个神秘男子轻易的用了出来。

    合上日记簿,莫弈起身来到旁边约一人半高的木置书架前,将其插入几本书籍的间隙当中。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主人,晚餐已经准备好,您现在就要去用餐吗?”

    隔着厚重的木门,片刻后莫弈清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一刻钟后再叫我,我要先处理点小事。”

    “好的,主人。”门外的声音恭敬答道。

    放好日记后,莫弈回到桌前重新坐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木匣,然后从中取出一个类似于牛角的器物,其表面十分光滑并透出玉石般的光泽,仔细打量还能发现上面遍布着极其细微的奇特纹路。

    幻犀兽角,一种极其稀有的魔药材料。

    据说只有成年后的幻犀兽才会长出犀角,而一头幻犀兽从幼崽到成年大概要七十多年,期间犀角只会自然脱落两到三次,每平均二十多年才会脱落一只犀角,因此市面上的幻犀角不仅数量稀少,价钱也十分昂贵。

    拿出幻犀兽角后,随着莫弈的左手在桌面上一挥而过,桌上瞬间又出现了一堆材料:幽魂花、夜刃草、龙鳞果、矿晶蝎尾、血墨石晶.....品类足有十几种,而且大部分同样是市面上罕见的珍稀材料。

    与这些材料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纸面皱巴巴的,上面覆盖着斑驳的水渍,好像被人反复浸泡又捞起晒干。

    做完这些,莫弈右手握住犀角,左手从抽屉中拿出一把银制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在右手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但神奇的是匕首上一秒才划过手腕,下一秒伤口就随之愈合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的疤痕。

    莫弈皱了皱眉,想了想又换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也是由秘银铸造,但跟刚才那把不同的是这把匕首上还密密麻麻镌刻着魔法铭文,整个刀身都泛着一股幽蓝色的寒芒。

    然后莫弈重新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这一次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一些,于是一滴滴猩红的血液缓缓淌出,滴落在桌面的羊皮纸上。

    在微弱的光线下,这些渗出的血液凝结成细小的血珠居然透出晶石般的光泽,犹如一颗颗猩红碎钻。

    随着血液的不断滴下并浸入纸面,一道奇特的血红色图案开始在羊皮纸上缓慢浮现。

    因为伤口在不断愈合,所以莫弈不得不隔一小会儿就重新划开手腕让血液顺利流出。

    当划了足足5刀后,血色图案终于接近成型。

    只见羊皮纸上呈现出来的赫然是一枚戒指形状的图案,戒身遍布玄奥晦涩的繁复纹理,而在戒指中央原本该镶嵌着宝石的位置,却是一团朦胧混沌的阴影,如同胎儿般缓慢蠕动着。

    这时莫弈放下匕首,手腕上残留的血珠像是具备生命般迅速缩回血管,伤口转眼间便愈合完毕。

    莫弈轻轻挥动手指,只见桌上的所有材料全都悬空而起,缓慢漂浮环绕在他的眼前。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这时羊皮纸突然绽放出一片炽烈的血红色光芒,将周围实质般的黑暗渲染上一层朦胧血色,于是暗潮涌动中混杂着丝丝血色涟漪。

    这让整个画面显得十分吊诡,看上去更像是一场邪恶的祭祀仪式,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血色光芒很快褪去,羊皮纸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变化只是短暂的错觉。

    随着莫弈指尖拨动,半空中的材料被一道道投入羊皮纸中,就像是掉入水中直接消失不见,仿佛纸的背面藏着另一片未知的空间。

    当桌上所有材料都被羊皮纸一一“吞噬”后,那道戒指图案再次亮起血色光芒,像是会呼吸般的起伏收缩着。

    这时,莫弈左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指尖“嗤”的一声迸出一朵血色火苗,然后他将犀角放到火焰上方,顿时一缕缕青色烟雾开始逸出,然后被羊皮纸上的血色戒指吸收。

    当羊皮纸不再吸收烟雾后,莫弈加大了火苗,径直点燃了整个犀角。

    这时出现了更加神奇的一幕:

    只见犀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燃烧着,但燃烧后的灰烬并没有按照常理飘落,而是发出微微荧光,形成一颗颗细小的光粒在空中盘旋飞舞起来。

    原本房间本里一片漆黑,暗潮涌动,现在却是点点荧光闪烁,像是繁星倒映在夜晚漆黑的湖面,形成一副梦幻般的迷离场景。

    当羊皮纸燃烧殆尽后,光粒已经弥漫了一大片空间,在房间中上下不停翻飞盘旋,时不时还组成各种图形,像是大海中来回穿梭的鱼群一般。

    望着这一幕,只见莫弈抬起左手在半空中轻轻招了招,眼前的光粒就迅速集结在他的掌心,化为一团巴掌大的光团并散发出柔和美丽的荧光。

    同时莫弈口中喃喃低语道:

    “黑暗与恐惧的化身,安眠和寂静的领主啊

    响应吾的召唤

    从黑夜中降临,去往猩红之地

    被诅咒的命运,吾以鲜血献祭

    以该隐之名

    被诅咒的魂灵

    祈求救赎

    昭示未知的命运

    ......”

    随着这一段充满浓厚神秘色彩的话语声落下,莫弈掌中的光团开始不断凝缩,变幻出各种符文图案,然后颜色逐渐加深,从浅红到绯红再到深红色,最后径直化为一点猩红,好似一滴浓稠无比的鲜血。

    望着掌心中静静悬浮的猩红血珠,莫弈清冷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他直接覆手盖下,将这一滴猩红按在羊皮纸上的戒指图案上那中央原本该镶嵌着宝石的位置。

    然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结果却像是徒手往墙上摁入一颗钉子般费力,期间羊皮纸不停地扩散出阵阵波动,好似要挣破某种禁锢,但都在周遭黑暗的封锁下无功而返。

    足足过了数分钟莫弈才将其完全按入羊皮纸中。

    而就在按下的瞬间,刺眼的猩红色光芒再次从羊皮纸上绽射而出,一股晦涩庞大的隐秘波动以羊皮纸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然后撞在周围有若实质般的黑暗上,最终消匿于无形。

    期间墙壁上的煤气灯就像线路故障般闪灭不停,发出哧哧的声音。

    莫弈的脸部也在这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忽隐忽现,脸上神情专注,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猩红的光芒。

    随着仪式结束,羊皮纸恢复平静再次变回了皱巴巴的模样,纸面上的戒指图案也消失不见。

    这时一直笼罩在房间里的黑暗也如退潮般融入莫弈脚下的影子里,如同流动的黑色沥青从天花板上、墙壁上以及家具上被剥离,露出房间原本的样貌。

    煤气灯的光线也重新填满房间,屋子里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召唤仪式已经完成,莫弈轻呼出一口气。

    希望这一次能够有个好的结果吧。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传来声音:“主人,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不过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莫弈已经拉开了房间厚重的木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黑白绅士礼服,站姿笔直的灰卷长发男子,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

    灰发男子名叫艾克,是跟随莫弈多年的贴身扈从。

    从外表上看,艾克年龄显得稍微年长一些,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可以称得上是英俊,但是个头却要比莫弈高上一头。

    “嗯,先去甲板上吧。”

    莫弈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走廊朝客舱外走去,身后是明亮依旧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