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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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旧欢如梦(二)

    中午闲来无事,林弦到洗手间补了补妆,就下楼在公司附近转转。她来深圳时间不算短,但对这一带的环境还不太熟悉。今年过完春节后和高进之一起来到深圳,在进之的劝说下,她辞掉了原来的工作,玩了差不多一个月,一直在等鸿远招人的消息。深圳的公司一般在春节后都会招人的。

    鸿远商贸公司的周边环境不能说太好,旁边的马路车水马龙,附近有洪湖公园、沃尔玛超市、儿童公园等,离最热闹的东门也不算远。

    下午两点,林弦回到公司,到洗手间又重新检查了脸上的妆容,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满脸自信地回到会议室耐心等待。

    等待面试的人有八个,林弦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男子。这次,她主动地冲他笑了笑。

    林弦被人事部的那个女孩领进江天的办公室。

    经过江天办公室门外的秘书间,林弦看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坐在那儿敲键盘。那个女孩听见有人进来,抬头冲她淡淡却优雅地笑了一下。

    林弦走进鸿远集团副总裁江天的办公室。

    江天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衣,领带是深灰色带白色细斜纹的。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坐在大班桌后显得气宇轩昂。

    这天下午,江天已经接待了好几个应聘者。现在,人事部又领进了一位女孩。本来已经有点疲倦的江天用欣喜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一身裁剪合身、质地考究的米色套装,乌黑的直发刚好及肩。江天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一切离他已经是那么远,可一切又是那样的清晰和难以逃避。他无法不让自己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日子,哪怕只是一些结局并不愉快的记忆……但是眼前的女孩长得实在太像深藏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了,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江天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不安,用一种很公事公办的口气和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说话。女孩叫林弦。弦,一个不太常用的字,会让人联想到婉转悠扬的音乐和丝弦类乐器,琴弦总是绷得紧紧的,让人担心它随时都会断裂,就像潜在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眼前的林弦却是平静而温和的,她微笑着,举止大方,衣着得体,说起话来声音悦耳,不急不徐,条理十分清楚。她的这种温柔和他太太白鸥不太一样。白鸥的温柔似乎是经过训练而来的,行为端庄,穿着得体,化着精致的妆,从来都是一副淑女的样子,说话甚至像书面语言那么斯文,在各种场合都称得上是一个出色的太太,但江天总觉得白鸥身上缺少了点什么。对,是自然。林弦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刚好就是自然。她的可爱浑然天成,一点不矫揉造作,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都是自自然然的,不带一丝夸张和喧哗。

    江天用很短的时间问完了她几个固定的问题,但他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谈话,就又聊起别的话题。林弦不失礼节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开始用比较简短的话作答,似乎有点拒绝再谈下去的意思。

    江天不知何故,仍想聊下去。谁知林弦问道:“江总,冒昧地问一下,人事部不是说面试只需要半个小时吗?而我们的谈话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呢。您对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我确实不能达到贵公司的要求,也请您指出我的差距在哪里,以便我今后更好地提高自己呀。”

    江天一下子愣住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大集团的副总裁,掌握着集团下好几个重要的子公司,他的话有谁敢违抗?可是偏偏是一个来面试的年轻女孩!真让他下不了台。他想想心里都不平衡。可是他又不愿意和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发脾气,那样会显得他太没风度,和他一直以来营造的形象不符。于是他只好收敛起自己的不满,微笑着说:“因为我已经决定聘用你了,林小姐,所以,现在你已经不是在面试,而是在工作了。”

    “哦,是吗?”

    “我想我可以当场决定录用谁。你说呢,林小姐?难道你不打算要这份工作吗?”

    “当然希望呀,否则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但是我认为得到这份工作太容易了,反而不能让我踏实。”林弦非常直白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你是希望我问你一些你答不上来的问题吗?哈哈!”江天特别不愿意让林弦现在就离开办公室,没话找话也想留住她。

    “我觉得您并没有问我多少与工作有关的问题,尽管你的面试时间并不短。”

    “你还不了解鸿远集团的企业文化,我们一直都是任人唯贤。以后有空再聊吧,小姑娘倒挺有个性的,希望你在这里工作满意。”

    江天一向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他从来都不愿居于下风,更不想让别人对自己留下一个坏印象。初次见面也不必说太多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何必一下子就让人家欣赏你?江天对女孩子的心思把握得太清楚了,就连白鸥这样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女子也成了他的俘虏,而且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真正得到之后呢,失掉了自我的白鸥又让他很快感到失望,因为他太能控制她了,反倒觉得不甘心。江天有时候甚至想尝尝感情上被控制的滋味,但真正遇见心仪的女孩子时,他又从来都不愿意被别人控制。

    林弦轻言一声:“谢谢江总,我会好好努力的,相信您也不会失望的。”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江天忽然喊住她,“你的套装是宝姿的吧?”

    林弦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回应道:“是啊,我喜欢这个牌子。是不是你太太也爱穿这个牌子?”

    江天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个思维也太跳跃了吧?他也只能顺势点了点头。其实他是忽然记起兰心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一套“宝姿”套装,白鸥是不爱穿这个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