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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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雾里看花(二)

    一九九八年,尽管网络还没有特别兴起,但IT媒体上电子商务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IBM、HP等公司的中间件都打出服务于电子商务的旗号大肆宣传,EC(ElectronicCommerce)、EB(ElectronicBusiness)的说法不一,什么安全问题、支付问题、物流问题,都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嗅觉灵敏的陆鸿远对此非常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个时代的热点,就像九十年代初的金融和房地产一样,网络应该会发展成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陆鸿远是一个想到了就要行动的,马上召集集团高层召开会议。

    江天也是个经常读书看报的人,对此也早已有所察觉,实际上两年前兰心就提醒过他了。当时他们就曾经提到过此事,如果鸿远那时候就开始行动,现在可能就是国内做电子商务的第一家企业了吧?一想到这儿,江天就不由地心痛起来。兰心远远不止是他的一个情人那么简单,她其实在事业上也能给他非常大的帮助,只是这一切他当时都不曾意识到。

    见到陆鸿远如此重视,作为集团负责市场的副总裁,江天必须立即行动来关注此事。但是人选呢?下午的高层会议上自己不可能毫无准备,陆鸿远最不喜欢空谈了,他总是需要大家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乔云帆?前一阵他主抓的用户心理测试软件动作还比较快,但他是技术部的头儿,平时有很多日常工作要管理。这个负责电子商务的人必须是个业务骨干,而且也应该具备基本的管理能力。但一时他还真想不出谁更合适。于是他拨了乔云帆的电话。

    乔云帆马上就来到江天的办公室。在路过楚雯的秘书间时,乔云帆有意无意地看了楚雯一眼,但楚雯并没有专门抬头看他。今天的楚雯穿了一件浅粉色的丝质衬衣,显得非常靓丽。

    江天单刀直入地问,陆董下午要开会讨论电子商务问题,你看你那儿谁能挑起这个头?

    集团打算怎么做?电子商务我也了解一些,仅凭我们自己可能人手不够,是不是和别的公司合作?

    这个下午会讨论,但无论如何我总得心中有数,否则陆董要我落实责任人怎么说?

    我自己肯定不可能有精力抓这么大的项目,你知道集团本身系统的改造任务非常重。这样,我向你推荐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谁?

    夏阳。就是上次牵头开发用户心理测试软件的那个小伙子,还记得吗?

    哦,是他,面试时我的印象就比较深刻,小伙子看上去挺机灵的,听说足球踢得也不错。

    是啊,关键是除了开发以外,他确实有一些管理协调方面的能力,和我们技术部一帮闷葫芦可不一样。

    那我就心中有数了,不过你到时候也跑不了啊。

    那是自然。江总就放心吧。

    乔云帆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楚雯,楚雯这才朝他嫣然一笑,乔经理,事谈完了,这就走了?

    是啊,再见。乔云帆觉得有满肚子话,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只好匆匆走了出去。

    下午,鸿远集团的高层领导会议在云海大厦正式召开。陆鸿远一发言就已经定论,随着国家金融政策和房地产业的日渐规范,现在鸿远集团的主业金融、房地产都不景气,集团面临着转型的重大关头。在目前网络突飞猛进发展的时候,鸿远集团必须开始涉足IT业,主攻方向是电子商务,由江天的商贸总公司牵头,在半个月之内完成调研,形成一份完整的可行性报告。大家进行了一些探讨就匆匆散会,看来除了陆鸿远,谁都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会后,陆鸿远又专门和江天聊了几句,让他务必要抽出精兵强将来负责这件事。最后,陆鸿远又拍拍江天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廉洁的,又不是国家机关,做事情那么谨慎?

    江天有点摸不着头脑。

    白鹭是你的小姨子吧?我看那个姑娘人又漂亮又机灵,这样的人才我们鸿远集团为什么不大胆启用呢?举贤不避亲嘛。

    怎么,她找过您?

    哎,你的消息可太不灵通了!她不找我不就埋没了一个人才了?告诉你,她这两天就要来投资部上班了,直接归我管!

    只是她没做过投资,这样合适吗?

    你以为投资只有学经济的博士硕士才能做啊,还不就是和人打交道的事!你这个小姨子在厦门的老总我认识,他们那个公司就是经常搞融资什么的,我对她没什么不放心的。说句实话,江天你可别介意啊。

    什么您就直说吧?

    我觉得你这个小姨子比你老婆要厉害多了!

    就是就是,她一直在江湖上闯荡嘛,不像白鸥,成天在家做专职太太。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老婆也闯一闯江湖?

    不用,她要是愿意早就出来了。

    从云海大厦出来,江天一看表已经下班了,就不想回公司了,准备直接把车开到好世界,今晚又有个重要客户要见。他想这个白鹭还挺行的,找自己不行干脆直接找到陆鸿远,没想到陆鸿远还吃她那一套。可见各花入各眼啊,他自己不欣赏白鹭这样的女子,未必陆鸿远就不能欣赏?

    他好不容易才在好世界门口泊好车,却看见林弦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后面进去了。林弦今天穿的正是这件白色纱衫和浅色碎花裙子,发型仍是长长直直的披肩发,一定不会错的。那个男人个子比自己还高,头发微卷,皮肤有些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何况他也没有回头,根本看不清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好象也不太像,一般的人谈恋爱是不可能到这种高档酒楼里来吃晚餐的,也许是别的什么应酬。可是林弦在市场部目前几乎不介入什么重大项目,再说即使介入,孟雄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来应酬吧?明天倒要问问清楚。

    江天边想边走了进去,林弦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进了哪间包房。江天是这里的熟客了,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他就装作无意地问一位服务员,刚才进来的那一男一女好象是我的朋友,请问他们是订的哪间包房?

    哦,高先生订的是楼上的,您上楼问一下上面的服务员吧?

    谢谢。

    真的有点像高进之。江天非常纳闷。高进之是他新近才认识的一位老总,公司虽然不大,不过这个人还算有点魄力,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服务员都说是姓高了。不会那么巧吧?林弦怎么会认识他呢?

    江天很快让市场部经理孟雄和技术部经理乔云帆安排好去BJ调研的人员。人员初步确定后公司里都在议论,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调研不同于普通的出差,关系到鸿远集团的命运。

    楚雯,你知道吗?乔经理也要去BJ,你怎么不去?楚雯就接到许卫国的电话。

    去不去是工作安排,再说,乔经理去与我有什么相干?

    楚雯放下电话,又打电话给钟家明聊了很久。钟家明好象不太愿意出远门,可能还是为了兰心的事。

    楚雯劝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这是去工作,不是想不去就不去的。江总也要去,你多了解了解他不好吗?

    怎么,你不去吗?你要去多好啊。

    我是秘书,要值班呢。

    楚雯听了钟家明无心的追问,也陷入了沉思。其实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乔云帆追了她那么久,从她进公司的那天起就开始了孜孜不倦的追求,算算也有整整两年了吧。可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那种特别的感觉呢?是不是因为这份情来得太容易,让她觉得与少女时代的梦想相去甚远而一直不愿意面对呢,还是乔云帆本身就不足以吸引她?她有时想想,乔云帆确实没有什么不好,他高大魁梧、机智幽默,工作上又一直十分出色,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技术部的经理,刚刚又离了婚,成了公司上下一致公认的“黄金五老五”之一,可自己为什么就始终没有那份渴望已久的感觉呢?感动是有的,可爱情不仅仅是有了感动就行的。苦闷的时候,楚雯经常想,就这样嫁掉算了,可每次又都不甘心,于是事情就渐渐拖了下来。好在乔云帆倒并不介意,总是那么执着,总是对她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