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助魔我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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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试药浴苦,月下观剑舞

    当李平与林希二人赶至村中时,天色已暗,唯有西边山头透着一线鱼肚白,青蓝的天幕上撒满点点星光,一轮圆月静静悬在东方,散发着柔和又恬淡的情绪。

    四月十五,月圆,人不圆。

    林希仰头望月,忽然有一种身在异乡的孤寂,举目无亲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不过既然选择自由,那那些不痛快的过往都随故乡一齐丢在春风里吧!

    亲手将自己在琅琊州的根须斩断,林希跨越千万里,只盼这落乌山是个不错的归处。

    想家了?”李平见林希脸上写满“惆怅”二字,心下了然。姑娘家的,离家远了,甚至可能回不去了,确实难免不抱有思乡怀人之情。

    “嗯。”林希轻轻回应。

    “我一个人在山里历练时也会有这种感觉,不过你离家更远,换我来我也会想。”李平淡谈说着,表示自己理解林希的心情,“希望你不要太悲伤,也不用太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然,这儿本地人都很好的,当然我也会陪着你的。”

    “我之前在阳姐那一本不知道谁写的诗集里,有一句话挺好的,‘此口安处是吾乡’,真是有才、只是希望你也能在这儿住得心安,不妨把这当作第二故乡吧!何况…”李平语气一转。

    “天下第一水修与天下第一木修的王道征途,将由这落乌山开始!”李平语气狂妄,颇有传销头子的气质,引得林希连连发笑。

    “天下第一水修是你,天下第一木修难不成是我吗?那看来我得好好修炼,争取和你一起当上天下第一咯?说不定将来咱俩还能登仙呢!”林希再度抬头望月,只是这次不是感怀思乡,而是许下一个小小的心愿。

    就算身在异乡,有人陪着也还算不错。

    “希望可以吧……”李平也抬头望向那低悬着的白玉盘,喃喃自语。

    乌暮村说是一个村,但那么大一座陆地岛,就算只有一个村,村子规模也堪比一座小市镇,人口也有小几千,多为本地人,但也有不少外地人来求机缘,其中不乏有心术不正之徒,因而村里甚至还自发组织了一支安保队伍巡查,处理不法分子,所谓“法”自然是由村里人共同制定的。

    村中心有一条不算长的街,两边是各色店辅,先前提到的周铁匠的铁匠辅在这儿,周铁匠他婆娘王老妈子开的裁缝辅也在这儿。

    天黑了,但还未入夜,各店铺也都悬着灯笼,还未打烊。店里虽然没什么客人,但也能和边上铺子的老板老板娘口唠嗑两句,且当是饭后的消遣。

    李平领着林希径直走到周铁匠婆娘王老妈子开的裁缝铺前,王老婆子正跟隔壁卖种子的唠去年的收成,见李平来了,还带了个漂亮到极点的姑娘.心里一阵惊喜:“哟,平儿上山一会儿就找了个漂亮姑娘回来啊!这是哪家姑娘啊?啥时候过门儿请咱家吃酒席啊?”

    李平脸一红,尬笑两声道:“婶儿,你可别打趣我了,这我师妹,我带她来买两件衣服,她衣服脏了。”

    “我懂,我懂!师妹好啊!当年你爹带你妈回家也是这么说的!”王老妈子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招手示意一旁局促不安地躲在李平身后的林希过去。

    “姑娘,过来,给你量下尺码看看有没有成衣合适的,没有估计得等一会儿我改两件了。”

    林希红着脸走过去,王老妈就着灯看得更清了,嘿嘿笑道:“李平这小子运气不错啊,找到你这么俊的大闺女!”说着就给林希简单量了量尺寸,皱皱眉,以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

    “不行啊,你这也太瘦了,以前吃不饱饭吗?让李平多给你吃几顿好的,好好补补,身子骨太弱可不行!以后嫁过来指不定生娃子都有危险!”

    林希废尽力气,竭尽全力应了个“嗯”,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在林家处处不受待见,吃不太饱饭是真,可是她和李平今天上午才认识,哪有那么快处上对象啊!

    “行,刚好有几件这边儿上姑娘订的,但人家正好长个儿,一下子就长大了,衣服就不要了放这儿,得亏你个子小,还正好合适的!”王老妈子笑笑,从里屋拿出两件比较普通的女式千褶长裙,款式还倒精美,清一色的白色,林希很喜欢这种素的颜色。

    只是林希身子确实娇小,差李平一个头,李平高七尺多,林希也就六尺半左右,一是因为缺少运动,一直关在阁子里,一是因为林家对于这个妖兽的女儿不满意,即便是“林宗少主”未来的接班人,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吃食与下人一般,除了要她出面的宴会什么的,基本上吃不到好东西,因而对李平的烤金头乌才会如此喜爱,以至于到了上瘾的程度。

    这样长大的林希,营养自然比不上李平天天吃好喝好的。李平也暗下决心,要把林希养的白白胖胖的。

    李平付了银子,又嘱咐王老妈再做三套出来,王老妈子笑容满面的收下银子,答应他过几天来取,挥手告别两人,仍不忘在背后喊几句:

    “吃席可别不叫我啊!”

    李平扶额,向后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林希羞到低头不敢看李平一眼。

    将一切打点好回到李平家,天已经完全暗了。

    借着月色清晰可见,这是一间比较大的院子,院墙底下是长了苔的青石砖,墙面白粉有些老化脱落.露出里头青灰色石砖砌的墙胎,墙顶瓦片稀疏,缝中还长出了野草,正门光围墙高一截,门庭上挂着一块老旧的牌匾,上书“李宅”二字,门是实木的,红漆褪色不上,门上两个铜兽门环也有大片的锈迹,整个儿看起来年头不小。

    李平费力将钥匙插进锁眼,死命拧了半天,才听得“咔”一声开锁,推门进去,那老木门“吱呀”一声惨叫,将起檐上一只金头鸟,振翅飞走,李平抬手一首水剑将其斩落,嘿嘿一笑:

    “不要命了?敢来我家?不知道我师妹最爱吃烤金头乌?”

    林希脸微微发烫,但是眼睛一亮,丢下一句“师兄!我去捡!”便一溜烟向那只金头乌的尸首冲了过去。

    李平笑着摇摇头,心想老爹说的果真不错,想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这不,这小师妹才吃一次烤鸟肉就上钩了,莫不是以前连烤鸡都没吃过?这大小姐当得多少有些窝囊了。

    院内十分干净,李平经常会打扫。他手一招,几缕灵气将灵气灯点燃,淡黄的暖意顿时将这清冷的小院填满。

    林希拎着倒霉的金头乌走进院内,向摆在石桌边的一只画着大眼睛的木马投去好奇的眼神。

    “这是?”顺着林希手指给向望去,见是那只木马,心想:难道林希连这个都没玩过?

    “木马啊!我妹妹玩的,你没玩过?”

    “没有……怎么玩,我可以试试吗?”林希扑闪着眼睛,有些撒娇的意味。

    “小心点,别捧着了,马马上去前后摇就行。”李平接过林希手中的金头乌,看着林希好奇打量着木马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笑,接着说道:“你住东也那间房间,东西都给你放里面了,自己收拾一下,你要先吃晚饭还是先洗澡药浴?

    “吃饭!你说过的,烤金头马!”林希的回答斩钉截铁。

    “行。”李平拎着金头乌走向厨房,林希仍骑在小木马上,感受春夜的点点凉风。

    须臾,半缕炊烟顺清风而上,与晚云同在星幕下摇荡。

    院上月光流转,院中树影婆娑,院外传来沙哑的民歌。

    晚饭很快端上石桌,两人相对入座。

    桌上林希一也是整只的烤金头鸟,李平自己下了碗粗面,切了块野猪排炖烂,配一小杯桃花酿成的低度数甜酒,酒瓶上印着只昂首向日的金乌。

    林希问:“师兄,你怎么不吃烤金头乌?”

    “吃多了,腻了。”李平头也不抬,大口哼面,却只见碗内多了一只烤金头乌的腿。

    李平笑了笑,抬头看向林希,说道:“你不是想吃整只的吗?咋还给我分个腿?怕我吃不饱是吗?”

    “不是——是——太多了,吃不下。”可李平看林希大口摁造烤肉的样子,决不像吃不下该有的状态。

    李平嘴角翘出出甜蜜的弧度,不说话,咬了一口那只腿。

    和以前一样的味道,但总觉得比以前更香了几分。

    饭罢,林希主动清缨洗碗,李平则去将药浴的热水烧开。

    药浴放在林希房间内进行,看着李平一把把将中草药洒进木桶中,漂在热水水面上,林希只觉头皮发麻。随着草药一样样下锅——下桶,桶中热水也渐渐变成诡异的红色,样样林希叫不出各头的草药在涿中上下浮沉,还源源不断地朝空中散着乳白色的雾气。

    林希有些害怕,咽了几口口水,弱弱地望着李平,俏脸上带着恐慌的神色。

    李平倒完草药,拭了一把热汗,转头笑吟吟地对着林希道:“我出去了,你自己泡着,等到水变回清的就可以了。刚开始会有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其实还是蛮爽的。一定要泡完,别浪费啊!这药很难采的!”

    语罢,走出门去,顺便“彭”的一声把门带上,留林希在屋内盯着木桶中滚滚药汤发怔。

    “趁热泡最好!”门外来平叫喊声再度传来。

    林希战战兢兢地褪去身上的衣物,露出洁白光净又极为匀称苗条的胴体,缓缓跨入那大木桶中。趾尖刚触到水面,她全身便打了一个机灵,连忙缩回跨出去的那条腿。

    趾尖的灼烧感分明烙在林希心中,明明一点伤没有,但却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有一种钻心的疼。

    内心挣扎了一会,但为了能修炼,她还是咬咬牙,闭上眼睛一股脑钻进了木桶中。

    林希一进木桶就感到浸泡在药汤中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炮烙般的酷刑,她连忙用手死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但终究是忍不住.叫出来了几声。

    “唔——嗯——”

    声音不响,但多少有些不雅,容易让人想歪。

    趴在门上偷听的李平听见叫声,知道林希已进入药浴桶中,一面放心下来,转头离开去练剑,一面又惊讶于林希的忍耐力,竟然叫得这么克制!

    当年自己药浴的时候,那叫声,把半个岛的金头乌都吓飞了!

    李平拾起一根烧火棍,随后以烧火棍为芯凝出一杆水剑,在院中一招一式也挥舞起来,行云流水,颇为好看。

    房间中,林希只觉一开始那种激烈的灼烧感渐渐褪去,一身轻松,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温热的触感,仿佛有什么液体在顺着全身毛孔往里钻,让她全身有一股暖意,低头望去,水中那种红色正慢慢消退,应当是被自己身体吸收了。

    良久,水变得清澈,但温度犹存,林希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并放下来在脑后的长发,仔细梳洗着。得到水温渐凉,她也只好恋恋不舍的跨出浴桶。

    擦干身体,披上新买的白色长裙,穿上木屐,林希悄悄推门走出屋内。

    李平正在月下舞剑。林希静静站在月光下看着。

    剑影流转,水花似溅而未溅;白芒舞落,月影欲消而难消。

    李平沉力,剑身上翻斩出半轮剑花,挑起一帘水幕在空中散开,若冰晶炸碎,落得一地跳珠乱如麻。横斩直刺,剑影如虹。少年的身影在月浪下起舞,于树影间翻飞。

    连贯丝滑地斩出最后一剑,李平收剑,水剑炸作水要散在风中,星星点点,若一方微缩星河,流淌在李平周身,遁入青石砖辅的地面,如梦似幻。

    敛息,吐气,睁眼,月下与美人相望。

    她在那儿站了多久?李平不清楚。只望见月光照着她那柔美又带点淡淡红晕的脸庞,在她那尚未干透的披散的青丝上起舞,又将她那一袭洁净的白裙映得透亮,镀上一层朦胧美妙,勾人心弦的幻光。

    绝美。若得妻如此,天下权财皆为泥!

    李平的心脏顿时停了半拍。他找不出词汇来形容林希的美。

    李平在这一刻明白,他这一生非林师妹不娶了。

    二十四年前的四月十五,一个叫李定国的十六岁少年也在心中对着一个女子立下了和李平差不多的誓言。

    只不过,那时候的那个小师妹姓王,叫王明明,家住落乌山山谷里,本体是一只水灵鹿。

    她不杀生,李定国独自为她交足了十年学费,落乌山东面的野猪闻之色变,遇之即走。

    七年后,两人成婚,再一年,诞下一子,名李平,再二年,诞一女,名李明鹿,“平”取“平安”之意,“明鹿”既有王明明的“明”,又有其水灵鹿的“鹿”,兼有“道路通明”之意。

    李定远相较李平,更喜欢长得像妻子的女儿。

    比如他几年前出门到九洲历练(游乐),只带妻父,不带李平。

    李平也许会有些愤懑,但他现在眼中只有那个林师妹,尽管今日上午才刚与她相识。

    正如李定国上午也刚在山中解救下被一群野猪追击的王明明一般。一切皆是缘,一切皆是轮回。

    “你想看到什么时候。”林希被李平盯得感觉脸上发烫。

    “对…对不起!”注意到自己的失礼,李平连忙从失神中抽回心思,心中默念《天水心法》,那本李阳扔给他的功法,只是难掩脸上的那抹心动的红色。

    “好看…吗?”细若虫鸣的声音被晚风送入李平心中,李平只觉心脏一阵狂跳,呼吸变得粗重,再怎么默念《天水心法》也不能抑制。

    该死!阳姐明明说默念功法可以使人冷静下来的!

    “好看。”李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张嘴,如何发声的,但话就这么说出口去了。

    “谢谢,你剑舞的也很美,你以后会教我吗?”

    “会。”但主要是阳姐教。这后半句话他压在心中,他突然觉得阳姐存在有些多余。

    “嗯。”林希满意地甜甜一笑,转身走进屋内,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你知道刚进去时候会很痛吗?”

    她的那对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仿佛有一丝狡黠的神色。

    “知道啊。”李平口在心不在,呆看着林希背后那一席月光,回过神来忽觉背背发凉。

    完了,兴师问罪来了。

    “字。”林希红着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用力“呼”得一声将房门关上。

    好吧,不是兴师问罪,但比兴师问罪更可怕些。

    “林师妹你听我解释!那完意儿因人而异,我也不知道你会觉得那么痛啊…”

    屋内无人应,李平苦着脸回到自己房中,盘坐床上吐纳灵气,只觉今日灵气十分充裕,比往日都要充实不少,吸收起来十分畅快。

    但是林师妹不会就这么讨厌我了吧?完蛋了!

    ……

    林希靠在门上,摸摸自己通红滚烫的脸。

    该死,今天脸红几次了?这血液就喜欢往脸上跑是吗?!林希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应该是你去拿捏他的啊!

    在这么下去要被拿捏了啊!

    想到些高兴的事情,林希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闷头趴在被子上。

    被子刚买的,没有晒过太阳,没有阳光的味道,但好在很干净。

    就算没有太阳的味道,林希也很满足了。

    她可以带着一帘月光入睡,做一个少女在春天的梦。

    不算太圆的月亮爬上中天,又缓缓落下,撒下慈祥的月光,静静守着这一方古朴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