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大明:家父孙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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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与张嫣的第七次接触

    在张嫣并不遥远的记忆中,短短二十年间,紫禁城内已经换了四位皇帝。

    这四位皇帝中,只有万历皇帝朱翊钧算是寿终正寝。

    之后继位的泰昌皇帝朱常洛、天启皇帝朱由校,崇祯皇帝朱由检,皆死于非命。

    紫禁城中至今流传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传说,有人说天启皇帝的落水其实并非一场意外,而是有人事先在朱由校乘坐的宝船上做了手脚。

    至于泰昌皇帝之死,那更像是一场阴谋,是文官为了报复万历皇帝而祭出的杀招。夶风小说

    类似这样荒诞不经的谣言在宫中流传甚广,张嫣经历四朝,多少也有所耳闻。

    今上继位时已六十有二,可谓日薄西山,再看孙氏野心勃勃,估计建德皇帝早晚也会死于非命。

    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很可能会目睹第五位皇帝离开人世,张嫣不由感到一阵悲凉。

    当初在天津,就该和周后一起,跳入火海了却残身。

    为大明殉国,总好过成为傀儡被人利用,在这深宫中虚度光阴。

    况且如今遭受梦魇折磨,夜夜不得安宁。

    懿安皇后常会梦见熊熊燃烧的周皇后。

    梦中,周皇后一只脚站在燃烧的甲板上,一只脚消失不见,扬起半张烧成炭黑的脸,一遍遍问道:

    张巧儿(张嫣小名),你在坤宁宫冷吗?上甲板暖暖身子吧。

    ~~~~~~~~~~

    懿安皇后从噩梦中惊醒。

    大门吱吱呀呀从外面推开,门口出现一道长长的身影。

    粗重的喘息,不像是太监。

    “贞儿?!”

    叫了两声没有应答,皇后有些慌张,起身时看见个年轻道士站在门口,怀中竟抱个宫女。

    “你是何人?”

    “臣昭武将军孙世瑞。”

    皇后顿时惊呆,一阵手足无措,看清进来的是孙世瑞。

    “你为何在这里?”

    “臣奉命而来。”

    懿安皇后在天津卫时与孙世瑞有过一面之缘,建德皇帝登基时两人同时在场,要说不认识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张嫣对这位权臣印象深刻。

    孙将军今年才二十岁,容貌雄伟,用貌比潘安来形容也不为过。

    古往今来权臣并不少见,可是弱冠之年容貌英俊的权臣又有多少呢?

    皇后压抑住内心躁动,强装镇定:

    “孙将军为何这幅打扮?你把戚贞儿怎么了?”

    “臣没有将她怎样。她被人下蛊了。”

    边说边将少女放在太师椅上,伸手摸摸鼻息,抬头对皇后道:

    “臣刚进皇宫,发现她被黑烟缠绕,背后还有张纸人。”

    “纸人?”

    孙世瑞将怀中事先准备好的纸人递给皇后。

    张嫣小心翼翼接过,就着烛火看了眼,玉手仿佛被纸人扎伤似得连忙躲开。

    孙世瑞伸手去捡掉落在地的纸人,张嫣惊叫:

    “蛊毒,孙将军离远些。”

    后者嘿然一笑,顺手拾起,不以为然道:

    “臣早年在崂山随武当道士研习道法,寻常巫蛊奈我不得。”

    张嫣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哦?崂山怎会有武当道士?”

    孙世瑞将纸人撕碎,放在蜡烛前烧了,笑道:

    “坤宁宫中怎么有道士做法?”

    张嫣一笑,没再多问。

    “圣上听闻坤宁宫闹鬼,所以连夜派臣来攘除灾祸。”

    皇后叹道:“难得圣上还有这份心,本宫近日心神不宁,总是做噩梦。”

    孙世瑞望了眼还在昏睡的戚贞儿,问道:

    “娘娘刚才叫她什么?”

    “戚贞儿,她是戚金之女。”

    “她被种了蛊毒,蛊毒附在纸人身上,幸而被臣发现。想必娘娘也是被人算计了。”

    张嫣没有立即询问谁给自己下了蛊毒,她不信是建德皇帝派孙世瑞过来的,更不信什么蛊毒之说。然而没有立即说破,只是指了指旁边案几上的茶水,让孙世瑞坐下。

    “既奉皇命,那便无碍·····来人!”

    唤了两声,没一个宫女上前。

    “人都到哪儿去了?”

    孙世瑞不卑不亢道:“做法须隔绝人事,臣已让闲杂人等退下了。”

    皇后兀自端起茶杯,沉默不语,半晌才道:

    “孙将军,请喝茶。”

    孙世瑞躬身接过茶杯,知道那茶水中被下了合欢散,哪里肯喝,又放回案几。

    懿安皇后眉头微蹙:“将军今日深夜造访,怕不只是为了驱邪吧?”

    “确实有要事相商。”

    见张嫣端起茶杯,连忙伸手制止。

    皇后略显不悦道:“如何?茶水有毒?”

    “那倒不是,臣与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会加害?”

    “好一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懿安皇后猛地站起,将茶杯朝这边砸来:“崇祯皇帝与你有甚冤仇?驸马巩永固与你有甚冤仇?伱怎么不放过他们!”

    孙世瑞正酝酿着怎么和张嫣聊起清除建德皇帝之事,不想茶杯突然袭来,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茶水浇了一脸。

    孙大帝心道这下要糟,本来想着给张嫣下药,最后却还是喂给了自己。

    “皇后娘娘息怒。”孙世瑞上前两步,张嫣急忙后退,努力和对方保持距离。

    孙世瑞也不恼怒,低声解释道:“臣与皇帝确实无冤无仇,不过他却三番五次,想要置我孙家于死地,至于那驸马,平日更是草菅人命,为一己之私将皇帝带出京师。”

    “天津之变,虽是流贼所为,然而也是皇帝咎由自取。”

    不等张嫣反驳,孙世瑞走到她近前,提高声音道:

    “皇后可知,当年天启皇帝是怎么死的?”

    懿安皇后警惕道:“宝船在湖中遇险,溺水病亡,怎么?你想说什么?”

    孙世瑞一把攥住懿安皇后玉臂,一字一句道:“如果天启皇帝是被让他弟弟害死的呢?”

    “你在胡说什么····来人!”

    张嫣努力想要挣脱开来,身体却被孙世瑞牢牢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口中急道:

    “你这厮好生无礼!你要做什么!”

    孙世瑞此时只觉药力上涌,胸口如热火焚烧,千万股火团就要喷涌而出。

    “崇祯皇帝,害死的可不止是他的哥哥朱由校,他在位十七年,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因他而死的百姓何止百万。在位期间刻薄寡恩,猜忌群臣,不知杀了多少阁臣,最后他被迫南狩,在天津驾崩,连累周后也跟着殒命,这难道不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吗?”

    张嫣哑口无言。

    “皇后娘娘,当初你没有殉国,难道不是有别的想法吗?”

    懿安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已是意乱情迷。

    ~~~~~~~~~~

    四更已过,合欢散流入血液,张嫣半躺在床榻边,肩头的袍服略显凌乱。

    孙世瑞一边披衣一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建德皇帝之后,何人继位?当从长计议。”

    “事已至此,谁做皇帝都不重要,本宫只要继续做懿安皇后就好。你有什么谋划?”

    “想听谋划?”

    “说来听听?”

    张嫣冷冷一笑,眉宇间有几分娇嗔之色。

    孙世瑞悠悠然道:

    “不能让太子朱绍烔继位,他青春年少,必是个障碍,皇帝驾崩,须请皇后下道谕旨,令皇孙朱伦奎继位,这位皇孙才三岁,便于控制。”

    “为何是我?”

    “你更有威望。”

    张嫣沉默片刻:“又要弑君么?”

    “不,等他老死,很快就能等到。”孙世瑞喝了口茶水,舌头咂动,脸上表情古怪:

    “在此之前,须先除掉朱恭枵正妻,也就是外戚。留下这些人,于我不利。”

    “所以你编排了这出妖猫附体,巫蛊之术的大戏?演给别人看?”

    孙世瑞反问道:“紫禁城中,多少年没上演这样的大戏了?”

    张嫣想了一会儿,回道:“没有,老朱家个个都是大善人,哪像你这般狠毒。”

    孙世瑞反驳道:“大善人?把侄子烧成灰的大善人?还是把哥哥刺死的大善人?”

    张嫣会心一笑。

    “你要演好这出大戏。”

    “那是自然,不必演,本宫每晚都能看见她,看见她的半张脸,烧成炭黑····”

    张嫣还在絮絮叨叨,孙世瑞打断道:

    “杀人不是目的,将巫蛊之术嫁祸给慈宁宫,一众外戚流放广东,到此便可以了,我不会赶尽杀绝。”

    合欢散的药力还没散去,张嫣似笑非笑:

    “孙朗倒是个大善人,然后呢?”

    此时她望向大帝的眼神,俨然已是言听计从。

    “你来当皇帝?”

    “不想,我只做董卓,我要杀光天下皇帝,这样天下就没有臣仆了。”

    “没有皇帝就···没臣仆,这话有些意思。”懿安皇后一阵意乱神迷,口中喃喃,

    不知过了多久,宫外终于传来鸡鸣。

    孙世瑞如释重负。

    “时间不早,今夜法事该结束了。”

    张嫣依依不舍:“孙郎不想继续做法事吗?”

    低头俯看皇后媚态,不由头皮发麻。

    已经做法七次,然而妖魔仍旧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