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无上之界，存与不存之间隙。

    李易眉目具裂，双眸之中浮现无数痛苦之色，他咬着牙昂首死死看着眼前捧心于手掌的枯瘦老僧。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勾勒出一幅似哭似笑的诡异面容。

    那众生之相上，枯瘦老僧仿佛是被李易一句‘滚’愣在原地，阴暗的面容之下宛如无数黑色虫豸扭曲挣扎着。

    残破僧袍之下暗影鼓动，发出一阵烈烈声响。

    捧在手掌心的跳动心脏散发出一阵血腥甜美的馥郁气息，空洞干枯的胸膛之内一片模糊。

    只是那血肉之间，无数邪异的眼眸宛如无数血瘤骤然爆裂！

    “痴儿，为何执迷不悟？”枯瘦老僧黝黑眼窝之中闪烁着森森光泽，桀桀怪笑说道。

    “世有万千众生，众生又现万千之相，千千万万之貌！”

    “为何独独你这痴徒仍然执迷不悟！”

    那万千众生之相化作的啃食者兀自哀嚎着，祂们找不到能够填满果腹的甜美血肉。

    而这令人绝望的饥饿感一波接着一波的传递给李易，他清晰的感知着每一个众生之相悲哀的绝望！

    沉珂烂墨的漆黑瞳孔里，李易彻底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唯有那老僧怪异癫狂的言语不停在耳边响起。

    愤恨吗？

    绝望吗？

    李易忍受着那份无法承受的众生癫狂之苦，冥冥之中他明白如果他接受了这份所谓的血肉供奉，或许他将不再是他。

    只是那份绝望的饥饿感不停催促着他，如魔音灌耳一遍接着一遍......

    万千众生之相渴求的看着李易，希望他接受这份血肉，抵消这无穷沉沦的饥饿。

    众生如同祈祷漫天神佛一般渴求着李易，只是这份沉着绝望的祈祷却并未抵达到神佛的无边彼岸。

    有且只有一个人默默忍受这一切的一切......

    而他，不是神也不是佛！

    “哈哈哈，众生之苦毒啊！”

    渐渐地，李易眼中闪过一抹扭曲复杂的神色，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祂们渴求的到底是什么！

    消罪！！！

    只是这绝望的一切，让这份罪逐渐累加起来，直到变成累累白骨上丛生的众生苦毒！

    “众生之苦，苦在千秋！”李易叹息一声随后望向模糊不明的前方出神再度说道：“既然如此，我又怎能独自吃下这以众生之苦凝结的血肉供奉？”

    听到李易一阵模糊不明的言语，自黑暗中站立的枯瘦老僧摇摇头，漆黑阴暗的面孔之下满是可惜之色。

    随后又叹息道：“罢了，你愿伺身便随了你的如意，只是饲身众生便能成佛做神吗？！”

    李易抿着嘴只是不语，直到眼前逐渐清晰起来，那万千众生所化的啃食者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向着他虔诚的靠近。

    宛如朝圣。

    只不过，众生分圣而食以消罪。

    黑色的枯瘦浪潮里，李易茫然地看着每一个自己带着希翼的目光看着自己，宛如镜华万千一般倒映着自己。

    而那黑色的浪潮逐渐将李易吞没......

    血肉皮膜被一点点拆开，骨血被毫无保留的啃食殆尽。

    只有那颗头颅一直看着四周如他一般的斑斑人影错落......

    那枯瘦老僧似是叹息又似是讥笑，最后低着头一点一点毫不浪费的将那颗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咀嚼吞咽着。

    一切众生似化作虚无之影，独自零落在这不可知之界。

    孤零零的头颅黯淡在黑色众生磨盘之中一点点碾落成灰，最终只剩下一颗洁白无瑕的白骨舍利闪烁着和煦的光辉漂浮着。

    那枯瘦老僧只是低头对付着手中自己的心脏，仿佛对那颗白骨舍利置若罔闻。

    直到那白骨舍利缓慢转动着，大道之音从其中传唤而出。

    顿时一颗宛如璀璨银河的星辰自其中逐渐演变，须弥之中似是万千身影闪动。

    只闻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逐渐拉开序幕，那独自闪耀的星辰寸寸炸裂。

    万千灵韵自其中演变，逐渐将众生之相所化的苦累磨盘淹没。

    一点冥光闪烁而起，逐渐将一切虚无所吞没，而那其中一道如神似魔的身影悄然浮现。

    只见那万千众生之相纷纷自那道伟岸身影之上浮现，而那神魔之影头生三相。

    一者喜，一者悲。

    一者无悲无喜无念无望，冷漠俯视万千众生。

    唯有一条黑色的龙影盘旋浮现在那左边之上，而那右边却空无一物仿佛缺少着什么。

    自那伟岸身躯之上，一道人影兀自缓慢睁开双眸，顿时无穷业火自其上焚烧而起！

    而那人，正是李易！

    以众生之相为基，业火为燃方现神魔炼虚！

    那无穷业火之中，万千众生之相低头相依，唯不见疾苦。

    李易心头闪过一抹明悟之色，一切的前因后果仿佛早已注定，他低头看向那无尽黑暗之中的老僧。

    只见那枯瘦老僧见李易顿时错愕不已，随后又欣喜若狂。

    他跌落在地，自枯瘦胸膛之处折骨以奏木鱼。

    “哈哈，好痴儿好痴儿！”

    “如此你可明悟？”

    李易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自神魔炼虚消众生相之苦时，他就明白了一切。

    所谓的剜心献佛，其实和现在的神魔炼虚是两条不同的大道。

    但是却又殊途同归，最终的结局都是走向消除众生之苦以做大道之基。

    只不过那所谓剜心而食却更为便捷，以众生疾苦之上累加的血肉至宝来驱从众生相达到消劫的目的。

    而所谓神魔炼虚却极为苛刻，没有人知道到底如何达成。

    直到如今李易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激活窍穴之中的那道神魔之影，只知道那绝望的分食之后，得万千众生之相方才成就着神魔之影。

    “已然得悟！”

    “既已得悟，那便归去罢。”

    “嘿嘿痴儿，下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枯瘦老僧低着头以骨奏木鱼，发出一阵癫狂怪异大笑。

    在这阵大笑声，一切有为皆化作泡影。

    唯有神魔鼎立混沌藏窍穴之中，化作一片无穷业火待焚烧众生之苦。

    那血肉之中，气血汹涌澎湃，化作一道血脉巨龙发出一阵狰狞咆哮声。

    而李易缓缓自百窍洞中缓缓睁开双眸！

    看着那扭曲龙脉皮肉之下，婴孩啼哭。

    和那众生之相却是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