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

    “啊！”

    男男女女的孩童像是一地土豆一样被驱赶着滚进了山洞。

    “嘿，我说你们最好要老实一点。”大看守站在明灭不定的火把下面，唇边露出冷笑：“之前一届的‘刀’和‘匕’们已经毕业，开始外出执行任务。你们一般情况下也联系不到他们。”

    “现在，你们将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五年的培训，从而真正被锻造成为‘刀’和‘匕’。”

    他微微挪动脚步，让半边身子融入阴影。

    【万蛊奇书】里的【子蛊法】多偏爱阴暗潮湿的地方，要是长时间呆在光明之下，人也受不了，入魔乃是最常见的可能。

    他摆摆手，示意下属把他早已分装好的盒子下发给新一批受训者。

    余飞目不斜视。

    “大兄，我怕……”

    一个小萝卜头瑟瑟发抖。

    “阿弟莫怕，大兄在呢。”

    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孩子抱紧了自己的弟弟，想要在阴暗潮湿的溶洞里给他一点安全感。

    他们是两兄弟，出自苏州府的莫家，是离主脉不太远的旁支，“无”字辈，叫做莫无忧、莫无惧。

    年纪稍长的莫无忧并没有试图呼救。

    敢对世家动手，他们要么是傻，要么是不要命，要么就是有信心全身而退。

    莫家虽然这些年式微，但毕竟是近千年的世家，祖上有开国之功的那种。

    不管是谁，要么对方有信心抗住他们的报复，要么就是对自己的隐藏能力有信心。

    不等他深思，便听面前长相怪异的男人发出一阵可疑的咳嗽声。

    “嘿，”大看守笑了笑道：“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的修炼资源相当有限，我们不会养没有用的人，要是没有价值，连饭都不会有。”

    “所以，你们要学好自己的技巧，学会……杀人的方式。”

    大看守继续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包括但不限于物资的分配方式（莫无忧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小箱子，绝对是缺斤少两）、以后法门的选择（近三成的人盒子里都有一只蜘蛛），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其他东西（“礼堂就在那，知道吧？”）。

    莫无忧没有办法，只能喏喏应是，随波逐流。

    ……

    大看守相当糊弄地把新来的一批人分门别类打包向住宿区，任由他们自己商量住处，也没管他们会不会找到上一波“毕业”的学生们的“宝藏”，或者遭了他们的暗手，就此喋血。

    这都是命，得认。

    持戒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持刀人只有临近毕业才会来检验刀的成色，持剑人似乎有别的事情，最近一心闭关，四处搜寻通音律的才子佳人，无心管理。

    他现在就是宝石矿洞的最高权威！

    “嗬——”大看守坐在监视室里，屏退左右，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他薄而透明的皮肤下，蜘蛛模样的节肢正在爬动，像是把他的身体当成了建房，随时准备孵化。

    “蜘蛛法……”

    这是他和上任一号拼命的时候受到的伤。上任一号是修行心蛾法的异人。

    同一种法门，不同的人修炼所能达成的结果也是千差万别，【万蛊奇书】在这方面尤为难缠。

    就像是自然界当中的蛊虫为了自己的生存，总能进化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能力，让实力和体积远超它们的人都防不胜防。

    上任一号的法门犹重异力的侵蚀力，凡是被他打伤的人，体内都被种下了一颗“卵”，会寄生在体内，汲取他本身的异力飞速成长出各具特点的“心蛾”。

    “心蛾”对于宿体的血肉与异力具有无语伦比的渴望，会飞蛾扑火一般尝试杀死宿体，不死不休。

    当真是阴毒无比的法门。

    作为丙级异人，他居然会被丁级伤到，哪怕是一个完全异化的丁级，也实在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还好他死了，落在了二号手里，现在他八成已经死无全尸了吧？”大看守冷笑，“不过也好，用一具没什么用的尸体换取二号控制住冲突的承诺，还有把柄。”

    “只要他不想自己画的‘饼’被拆穿，让选择跟着他追求越狱可能的那批人追杀的话，他就得默认我拿走一部分他的资源来镇压我的伤势。”

    “嘿，他八成也是以为我贪婪成性。没错，但是我也得有命赚钱、有命花钱。”

    他所有的贪腐都控制在一个限度内，不会过于影响“持”组织的培训计划，而他的能力确实还过得去，因此才没有收到惩罚。

    “啧，也不知道这个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一口将蜘蛛吞咽下。

    毛茸茸的腿部在他的身体里滑动，带来一股刺挠的感觉。

    “该死，我……讨厌蜘蛛。”

    他拉开茶几的抽屉，里面的银器光洁如新。

    ——金器阳气太重，不适合他修炼的法门。

    “大人！外面……”

    余飞慌慌张张地拍拍洞壁，就当成是敲门了。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上一届的人都已经外放出去执行任务了，他们也不会再回来，而是会交给别人管辖，能有什么东西？”

    大看守从地上弹起来，端正站好，差一点就露馅了，所以格外暴躁，“管好你自己！我知道你和上一届的三号关系不错，但这不是你随随便便打扰上司的理由。”

    余飞像是被吓到了，咽了口唾沫道：“那……我先回去休息！”

    “快去！”

    大看守一脸愤怒。

    他绝对不能被其他人撞见自己虚弱的样子，不然别人可能会对他的地位起到一些歪心思。

    也就是余飞不肯修炼法门，为人又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不然根本不可能让他轻易放过。

    “见鬼。”

    赶跑了余飞，大看守等待伤势稍微稳定，便离开了监控室。

    他实在不喜欢太亮堂的地方。

    刚踏出监控室，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

    他回头。

    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火把一阵闪烁，还冒出了黑烟，像是被打湿了一样。

    瘦高而又黑黝黝的人形站在隧道尽头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