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贡献出的秘密据点里，几位依旧在归拢自己所知的情报。

    “还别说，诛圣盟九大天王，杂家只知道三个，剩下的只能靠猜，这可不好啊。”

    “以天为王，就是不认天子，真的是好大的狗胆。”

    “你老狗说的那个人面花很可能就是第四大天王，值得杂家注意。”

    “但是他并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苏公公对此持不同意见，“诛圣盟的行事风格一向张扬，他……”

    “你这老狗怎么这么顽固！”班公公气得咬牙，“万一这是他的道呢？”

    苏公公冷笑道：“你也知道这是万一。”

    咚！

    两位公公一齐往声源处望去。

    一头石狮子正顶着自己的大脑袋看向他们。

    班公公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连体内雄浑的异力都凝滞起来。

    这是【镇守石狮】的石化！

    班公公趁着石化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强行调动自身异力挣脱束缚。

    不得已，与苏公公联手，应对这难缠的狮子。

    “你这老狗，又冲杂家下黑手！”

    ……

    明黄色的大厅穹顶很高，一只金龙盘亘其上，口中衔着一颗玉球，其下是一座高台，坐在上面，声音可以在穹顶的笼罩下辐射四方，眼神可以扫视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在金龙的正下方，一道威严的身影正襟危坐高台，头顶十二旒冠冕，身穿龙袍，上面竟也看不出一道针脚。

    天衣无缝！

    高台下，公公们跪了一圈，高台上，只有两个老太监随侍。

    大殿里针落可闻，景隆帝拿放玉简都寂静无声。

    他的桌案上，一道道玉简形式的奏折按顺序摆放。

    一名小黄门恭敬地趋步到高台下，双手奉上玉简。

    “哼。”景隆帝冷哼一声，离小黄门最近的一名太监从他手中抽出玉简，毫不犹豫地贴在自己额头上，然后一跪到底。

    他动作流畅，就像是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但在此时，他更像是某种……被操控的木偶。

    高台上的两个大太监之一走下高台，取过玉简，又迅速奉上。

    “呵。”除了景隆帝以外的所有活物全部微不可查地一抖。

    他又拿起一个小瓶子，那里面装着苏公公从与“人面花”交手时截留的信息。

    他还特意强调，是自己千辛万苦从人面花身上得来的。

    与上交了鬼书生藏身地的甘公公简直脑回路一模一样。

    “并没有人一开始就站在天上，无论是你还是我，就连仙佛也是，但这天之王座的空窗期也要结束了，从今往后，我将立于顶端！”

    男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让人感到沉默。

    小黄门瑟瑟发抖，市井当中多有流言说当今得位不正，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把造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景隆帝没有发怒，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开朝会，而是示意小黄门叫来了几位自己亲近的臣子。

    台下侍立的小黄门久久不动，内侍迅速靠近将他拉走。

    到了外界，那人道：“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伴君如伴虎，事事须当心啊！”

    小黄门没反应。

    “你怎么了。”他摇晃了一下小黄门。

    夹杂着黄色絮状物的鲜血从他的七窍里流出，已然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内囊已经尽数亏空了。

    内侍“登登”后退几步，看着尸体砸到地上。叹了一口气，熟练地清洗起地上的血污。

    不过是宫中的又一缕幽魂罢了。

    异人的赶路速度飞快，谁也不敢让皇帝久等。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寥寥几个臣子。

    景隆帝把东西都分发了下去，让他们传阅。

    几个胡子一大把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长太息以掩涕，一会以手抚膺坐长叹。

    看法，皇帝不问，自己就不发言。

    “王爱卿，你怎么看？”景隆帝面色不辨喜怒。

    王晨恭敬出列，深深一跪道：“贼子猖狂，臣认为当予以惩戒。”

    他是景隆帝的小舅子，才学一般，但是很通人情世故，经常来当“抛砖引玉”的“砖”。

    “臣附议。”

    “臣附议。”

    “但是，”范德贤出列，道：“让谁去这很有讲究，因为几位副督主都说，不能把随便什么东西都归结在诛圣盟头上，要不然容易放走了真正有反心的人。”

    这位范先生乃是当世大儒，也是景隆帝的老师。

    “况且，”章文，景隆帝的师叔，道：“龙气乃是我朝根基，自从国师绝天地通后，我们凭借龙气让普通官员得以应对异人，一千年过去了，终于有人研究出了破解龙气的手段吗？”

    “我们官吏的任命、乃至官道的修筑、信息的传递，要是没有龙气，一定会落入邪魔外道之手。”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了。”景隆帝道：“一千年过去了，还有多少人坚持使用龙气呢？”

    “朕麾下的王侯们，他们真的想让龙气继续覆盖在世界上吗？他们真的还支持绝天地通吗？”

    “之前他们没有意见，是因为他们还有漫长的寿元，现在呢？”

    “还有三千道脉，一百零八寺，他们真的不想自己信奉的仙佛再度归来吗？”

    “问题就在于……”景隆帝面色沉沉：“我们没有仙佛在世。”

    在龙气的镇压下，皇室很难诞生异人，只有旁支才可以。

    一名又一名臣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解除绝天地通的时间后延，并在这期间找到能让仙佛忌惮的法宝、或者——”

    “培养一位我们自己的仙佛。”

    他一甩袖子，道：

    “郭卿，拟旨，召开朝会。”

    身边侍立的西厂厂督立即磨墨。

    在这里，没有异人能使用异力。

    “陛下，朝会的内容是……”王晨终于问道。

    “呵，这还不简单吗？”景隆帝笑了，道：“先去根据那个气息，找到说出这种话的人，顺便看看朕这个皇帝还能指挥得动多少人。”

    “另外，告诉钦天监和异人司，对于各处禁地的探索已经要抓紧，决不能等到它们爆发的时候朕还一无所知。”

    “另外，让差役和衙役去安抚民众，说书人也准备起来，不要让百姓过于慌张，要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正常现象。”

    安排走了自己的亲信，让他们从前门再走一遭，最好偶遇几个同僚。

    景隆帝颓然地倒在王座上，感受着硌人的雕饰，抬头看着盘龙像嘴中含的龙珠。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