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矿洞寂静无声。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她深深地看了杨柳一眼，“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尝试做出来点事端，吸引持剑人的注意力。”

    “不需要。”杨柳道，“黄宝石我自有安排，你可以自己判断时机。”

    “好。”说着，她就要潜伏到水中，趁着老狱卒离开的时间回归原位。

    这个水牢是有全天候的监视的，她预料到二号失败之后应当有保命手段，便趁防御松懈的时候先进到水牢中。

    她不知道所谓的“监视”在掌握了宝石矿洞权限的杨柳面前有多可笑。

    为此，她已经快一周没进食了。

    “等等，”杨柳叫住她，道：“我觉得，小少爷因病感染了风寒，牵扯老狱卒的注意力似乎对我们更有益。”

    唰——

    一条蝎尾像是长长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小少爷身上，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紫色的划痕几乎撕裂了他本就不宽阔的脊背。

    “大名鼎鼎的二号，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了吗？”

    声音刚至，身已远去。

    青衣侍女一把扛起受伤的小胖子，高喝道：“大胆孽障，你怎么敢伤害我家最尊贵的少爷！”

    面对急匆匆赶来的老狱卒，青衣侍女随便把小胖子一包，就急吼吼地冲了出去。

    皮靴踩在水牢洼地里，水珠溅上她的衣摆，显得很是狼狈。

    老狱卒瞬间从阴影中闪现，没有眼白的双眼锁定布包里面呼吸微弱的小胖子。

    “嗯——”杨柳闷哼一声，从阴影当中伸出的尖刺击穿了他的琵琶骨。

    老狱卒操控着凝为实体的阴影长出倒刺，在杨柳的伤口中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微微抬头望去，杨柳看见了小胖子的口型。

    他说：“真的大丈夫！”

    ……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正在等待自己判决的人来说都是煎熬，比如冬官。

    他在这里已经跪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要说后悔，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他赌输了而已。

    ‘可惜，希望下辈子能当上人上人吧……’

    “你合格了。”在冬官将要绝望的时候，杨柳突然发声。

    “你叫什么？”杨柳明知故问。

    “冬官，没有大名，从小被白班主收养的。”冬官大喜过望。

    ‘我现在还很值钱，一定要……’

    “我身边还缺少一个道童，你有没有兴趣？”杨柳为了防止冬官胡思乱想，主动提出这一点。

    “好！”冬官先应了下来，才反应过来，“道童？那是什么？”

    “你听说过‘异人’吗？”杨柳微笑。

    “那是天上飞的仙人吗？”冬官不解。

    杨柳想了想，道：“可以这么理解。”

    他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眼前。

    正是来自于那个龟公的遗留法宝，烈焰。

    最直观、最震撼的成果也就只有这个了。

    冬官仍旧跪伏在地，震惊的神色掩饰不住。

    一滴滴汗渍顺着脸颊留下，那股灼热根本无法阻挡。

    “我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英官。”杨柳叹息了一口气道：“他死了。”

    “在……”杨柳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水漏，道：“昨天早晨。”

    “那和我聊天说话的人是谁？”

    “这就要看你了，”杨柳意味深长，“想必你也不希望这样就惹上人命官司吧？”

    “什么？”冬官把视线从杨柳手中的火焰上移了下来。

    接近白炽色的火焰倒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像是一团不息的烈火。

    火焰同样倒映在武无生的眼睛中。

    “我和英官接触的时间太短了，要是和戏班子的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一定会露馅。”武无生自言自语。

    凄清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的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的脸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眼球暴突，布满血丝，舌头外吐出来，脖子上一圈淤青，明显是被人掐死的。

    “白班主能和乙级异人谈笑风生，和几个城中大员的关系也很不错，据说在京城那里还有点关系，明显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他把现场布置得像是冬官因为嫉妒将醉酒的英官杀死，之后投奔新来的乙级异人的样子。

    “还好，我没使用术法，不然绝对瞒不过这里的异人。在真君的眼睛底下犯事，绝对是嫌命长。”他迅速在脑海中构建出冬官的体态样貌，发现冬官的手印和自己留在英官脖子上的淤青完全不相符。

    但他很干脆地把尸体自己的手卡在那圈淤青上。

    “让他自己杀死自己，”武无生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了，“那样的话，戏班子的人八成会认为是真君动了手，或者是其它异人。”

    “如此一来，再调查的时候必然会邀请丙级异人插手，但他们发现不了我参与所留下的法术痕迹，自然就只能归为冬官下的手。”

    武无生面色凝重，处理完一切之后长出一口气。

    “总算弄完了。”

    他没有夜视能力，柴房点火那是找不自在。

    “哗啦——”

    装出一副很走心的样子将木柴推倒，留下一具备掩埋的尸体，武无生准备离开。

    每多待一会儿就会增加一分暴露的风险。

    “既然感到风险很大，那就不要尝试这些危险的行为啊。”杨柳面带微笑。

    “谁在那！”武无生面向柴房门口，一声暴喝。

    “哒、哒……”

    冬官消瘦的身影从大门走了进来。

    武无生的身体下意识放松了起来。他根本不怕身为普通人的冬官。

    “怎么？不说话了？”武无生冷笑道：“你来的话，也只不过是把我的剧目结局改成凶手畏罪自杀罢了。”

    “可惜了，你要是马上喊人，我还能对你高看一点，说不定也能给我造成一些麻烦。”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武无生邪魅地笑了。

    “你的道心还在么？”冬官问。

    “道心？你居然知道？那不过是……”

    武无生缓步向前，装出一副想要夺路而逃的样子。

    事实上，他就像是随时准备捕猎的猎豹，下一秒就要像拧断英官脖子那样杀死冬官！

    “扮演就要有一个扮演的样子。”冬官闭了闭眼，“英官当这个台柱子，我们都是服气的。他人只是脾气直，憨了点，倒也不会……”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冬官睁开眼睛说道：“只有成为了人上人，才有资格掌握自己的性命。”

    武无生一个虎扑。

    “砰！”

    木门在他眼前关上，甚至撞到了他的鼻子。

    武无生拍打着木门，不断呼唤冬官的名字：“嘭嘭嘭！冬官！冬官！我……”

    外面传来了铁索栓门的声音。

    “我——”

    一股热浪袭来，打断了所有他想要说的话。

    武无生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赤红。

    “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冬官的歌声从门外传来，这一下已经是天人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