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群芳楼的朱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平时在家里，朱温颇为惧怕媳妇张惠。

    世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敬老婆的男人。

    张惠是朱温的女诸葛。

    他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和地位，跟张惠的帮助密不可分。

    但偏偏张惠又是个爱吃醋的女人。

    还非常强势。

    这就搞得事业有成的朱温有点抓狂。

    难得出来，肯定要在群芳楼借宿一宿。

    打开门，看到来人是李彦威。

    有点起床气的朱温道：“这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老子可是赶了两三天路才来到这里的，还被老太太拉着聊了大半夜的话，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床上的两位青楼女子，各打了一个哈欠。

    “大人出事了。”

    “那你就赶紧说。”

    “经末将确认，白虎圣女就在砀山县。”

    “什么？”

    朱温有点不可思议，本来画了一个很大的饼，没想到一晚上，画里饼成真的了。

    他可只是为了激发手下人的热情。

    至于封官什么的，他可是没想过。

    他才尝了几天手中的权力啊，怎么可能找接班人。

    “王如花在县衙门口自杀了。”李彦威献上搜出的遗书。

    朱温打开遗书，看了起来：

    朱老三，你个无耻小人。

    想当年，你给老娘舔脚趾头，老娘都嫌你嘴臭。

    你就只配伺候我的宠物——小白。

    你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老娘是你的大恩人。

    要不是我，你早成为炮灰，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怎么可能成为节度使，对我吆五喝六的。

    你就是个见利忘义，见色贪财，毫无廉耻，恩将仇报的小偷无赖。

    阿猫阿狗都不如的东西。

    老娘，现在自己主动求死，不给你杀老娘的机会。

    我帮你报了杀兄之仇，我不要你的留后之位。

    只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群芳楼的人。

    她们和我情同姐妹，我在里面有不少欢乐时光。

    众姐妹对我都很好。

    让我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你跟他们比，连他们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

    请你放过他们，不要为难他们，否则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的主子：白虎圣女王如花。

    朱温肺都气炸了，回屋迅速穿上衣服。

    不顾两位花魁的挽留。

    出了群芳楼，就对楼下的士兵吩咐道：“把群芳楼的门窗都给我钉死，放火烧了。

    不准走脱一人，但凡走脱一人。

    老子要你们的命。”

    听着群芳楼的惨叫声，朱温的心情才好一点。

    老子让你们在地狱里，再续姐妹情。

    一辆板车被士兵推了过来，，朱温来到近前。

    “大人，是我第1个发现白虎圣女的尸体。您是不是要封我为留侯？”李彦威用手指了指板车上的一具尸体。

    “我说的是谁杀了她？是你杀了王如花吗？她是自杀，难道我要封她自己为留侯吗？追封她。其他将士怎么想我？”

    李彦威看到朱温发火，不吱声了，他有点害怕这个动不动杀人的节帅。

    尽管多年不见，白虎圣女长大了一些，还用刀划伤了自己的脸。

    确实和印象中的那个女人非常像。

    其实看到那封遗书，朱温就知道人没错，口气字体都对。

    让他想起给白虎圣女当奴才的时候，那是他不愿意回忆的痛苦。

    朱温道：“给我把她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又道：“我记得冯良健还有一个儿子没抓住，一晚上抓住没有？”

    “节帅，未曾抓住。”

    “可有出城的可疑人员？”

    “昨晚半夜有一对男女，骑着两匹快马向南方而去，其中那个男的是契丹人，由于夜色太深，兄弟们又赶了两天路，所以并未追击。”

    朱温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李彦威脸上，愤怒道：“那肯定就是冯道和他的夫人。你见过哪个契丹人轻装骑马去南方的？草原在北边，快去南边给我追。万不可放跑了他们。”

    “是。”

    砀山县北方，通往草原的官道上，两匹马在飞奔。

    月里朵在给如花写遗书的时候，还偷偷写了一副路引，让她可以和啜里只一起顺利返回草原。

    冯道还给她们出了个主意，先往南方跑，甩开追兵，再向北方。

    冯道对于月里朵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三族都被屠杀，穷书生一个，将来能有什么作为呢？

    叶丽朵连声谢也不想说。

    但当着啜里只的面，她才表现出的温文尔雅，说了声谢谢。

    比起冯道和赵弘殷，眼前这个邋遢，衣着寒酸，浑身散发着异味的啜里只，简直让月里朵作呕。

    她感觉啜里只至少几个月没有洗澡了。

    不知道到了草原，谁能给她烧水洗澡。

    尽管已经奔驰了一夜，但月里朵仍旧坚持继续往前奔驰。

    她不确定后面是否有追兵？

    这主要取决于赵弘殷是否会放过自己，凭着自己对人性的把握，他连冯道都要放一条生路。

    更不用说怀着他骨肉的自己了。

    月里朵从小跟随父亲王仙芝，当男孩子养的，贩私盐的时候就能熟练掌握马匹，这成为她能够逃生的重要原因。

    为了可能遇到了危险，月里朵处心积虑的将如花做成了挡箭牌。

    赵弘殷说朱老太和刘老太的姐妹情深。

    怎么能有她和如花的感情好。

    到死如花，也没有半句怨言。

    眼中只有不可置信。

    把她骗到县衙门口，说是赵弘殷今晚要送她和啜里只一起走。

    让如花收拾干净，穿戴整齐。

    有个干净体面的死法。

    趁着和如花说话的功夫，啜里只从阴影处走出来。

    从后面勒住了如花的脖子。

    锁喉十字固，仅仅十秒，如花就失去了意识。

    啜里只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这次给他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如花挣扎时，用手掰开他的胳膊的时候，那双手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勒死的，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真正的月里朵。

    但杀人就是杀人，从小他就知道，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就是生存。

    如花的尸体，挂在了县衙门口，伪装成了悬梁自尽的假象。

    月里朵又将那封遗书，塞进了如花怀里。

    这份遗书会将可能暴露她真实身份的最后一点线索，群芳楼里的人全部杀死。

    草原现在还抵挡不了朱温的大军，只需要大兵压境。

    契丹就会乖乖献出她这种可有可无，小时候就不想养的小姑娘。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如果能有选择。

    谁会扔下自己的挡箭牌、好闺蜜呢？

    她可是月里朵挡在死神面前，最后一道盾牌。

    现在，盾牌没了。

    她需要新的盾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