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帮帮我们啊！没有俺家那口子，俺们娘儿俩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呜呜~’

    看着眼前拉着自己的手就不松开的大姐，李荧惑颇感无奈，只得急忙回复：

    ‘大姐，您先别着急。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我只是个普通的衙役。青天大老爷是县尊的称呼，我真的当不起。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找人的，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行，行，只要能把俺家那口子找回来，你问俺什么俺都说。’

    一听自己的丈夫有望找回来，眼前大姐急忙拉李荧惑坐下，哭红的双眼满是期盼，死死盯着李荧惑的脸，好像生怕他跑掉。紧接着李荧惑开始例行公事：

    ‘村子里是出现牲畜失踪之后人才开始丢的对吗？’

    ‘对对对，俺记得是村口张老汉家先丢了三只鸡，后来鸡啊，鹅啊什么的丢的越来越多，再然后村里的小伙去附近山上找，人就开始丢了。’

    ‘记得从开始丢鸡到有人失踪中间隔了几天吗？’

    ‘好像是三天……又好像是四天……不对不对，又好像是五天……’

    ‘想清楚了再说！’

    看着李荧惑在旁边写了划，划完写，杜牛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说了一句。

    早跟他说了这次来就是走个过场，这大柱怎么还一根筋呢？而且记笔录也不是这么个记法吧，啥也要记啊？

    ‘唉唉……实话跟您说吧，过了太久没记住。’

    ‘没事没事，捡记得清楚的说就行了。失踪的人一般是在哪块山头走丢的？有个大概范围吗？’

    ‘这个俺也没注意过，好像哪块都有人丢，而且是只要上了山就丢。’

    ‘只要上山就丢？一般是全部走失吗？’

    ‘不是不是，大家伙儿三五成群的上山，每次找到一半，人就少了一两个，再然后就找不到了，没办法大家只能先回来，俺家那口子也是这么丢的。’

    ‘您丈夫的姓名是？’

    ‘哦，俺家那口子叫时二蛋，大家都叫他二蛋。’

    ‘那上山的人一般怎么聚集呢？是自发的还是有人组织？’

    ‘刚开始丢的人都是自己上山的，到后来丢的人多了村长就组织人手，让瑜哥儿带着大家伙儿抱个团上山，没想到人越丢越多，最后即使人不上山，村里的人也开始丢了。’

    ‘瑜哥儿？’

    ‘就是村长家的小子啊，五十多岁了才有的这么个儿子，村长可是宝贝的不得了。不得不说，村长愿意让他带大家上山，对俺们大家是真的好。’

    李荧惑问到这里扭头看了眼杜牛，见杜牛点了点头，随即收起纸笔，准备离开。

    ‘大姐啊，该问的我问完了，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帮忙找的，我们还得赶去下一家，就不多留了。’

    ‘别急啊，你们刚来，怎么不休息一下喝口水再走？虎子！虎子！给两位叔叔倒两碗水来！’

    听到这话，杜牛跟李荧惑也不好拒绝，随即接着坐下。不多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手端着一个陶碗，从屋里走了出来，看来小男孩刚刚一直躲在屋里偷听他们的谈话。

    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李荧惑随口聊了起来。

    ‘您刚说村长老来得子？’

    ‘是啊，村长跟他婆娘俩人都是很好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本来以为村长要绝后了，到了五十岁他婆娘突然有了，大家都替他们高兴。可惜这狠心的老天爷啊……’

    眼前的大姐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兴致又变得十分消沉。

    ‘狠心？’

    李荧惑想起到村长家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见到老夫人，心下已然有了猜测，却还是继续问道。

    ‘是啊，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俺才十多岁，当时村长婆娘怀上了，俺娘还让俺送了条鱼过去，恭喜一下村长。

    可惜啊，后来过了几个月，就听说村长婆娘难产死了，但是好在瑜哥儿被保了下来，到后来我们就很少见到村长了。’

    李荧惑看的出来眼前的大姐是真的难过，一般人感到悲伤面部的肌肉会整体向下垂，眉毛稍微紧皱并且向下压，眼睑处下垂。再看看大姐，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悲伤。他心头念头一闪，转而问道：

    ‘村长对大家很好吗？’

    ‘是啊是啊，村长经常救济村里吃不上饭的人，俺家就经常收到村长家送的粮食，俺爹俺娘都很感激村长。’

    说到这里时大姐顿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了。李荧惑心中大致明了，站起身子就跟对方告别。

    ‘两位叔叔路上小心啊，俺们娘儿俩替俺家那口子谢谢你们了！’

    说着见对方还要跪下感谢，李荧惑急忙拉起杜牛离开了。

    ……

    ‘我说大柱老弟，你这一天了挨家挨户的跑，到每一家都是那些个问题，就是记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大家来就是走个过场，没必要这么劳心劳力，而且正经的口供需要签字画押，你这东西到公堂上也不能当证据用啊。’

    杜牛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叔家的老弟就是一根筋，还想靠着破案出风头呢。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倒是真心同情这些村民，自己刚当上捕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什么时候变了呢？他边走边想。

    ‘牛哥，我不是在指你。我就是感觉能尽一份力尽一份力，拿着衙门给的俸禄闲着啥事儿也不做总觉着心里不踏实，而且你不觉得这些人很可怜吗？

    走失的是孩童还好，余下的父母悲伤过后，还能继续生活下去，毕竟这些孩子，两个能有一个活到成年就算是很幸运了。’

    李荧惑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杜牛，声音变得有些激动，继续说：

    ‘可是那些青壮呢？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失去了他们，那些妇孺谁来抚养，年迈的父母谁来奉养？家破人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吧。’

    ‘我也知道老弟不是在针对老哥我，毕竟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现在没办法心安理得，慢慢也会变的，人可拗不过老天爷。算了，我不说了，你总会明白的。’

    杜牛显得十分无奈，不过自己也不好多说，谁年轻时不是这样呢？

    看着杜牛不准备继续“教导”自己，李荧惑明白，自己假装愣头青的计划成功了。不过，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笔录，这些真的是垃圾吗？他可不这样认为。

    其实他倒是可以不把这些写下来，毕竟真正有用的东西早就搜集的差不多了，不过演戏咱们还是演全套，愣头青就得装的够愣别人才会信，想着这些，他扭头看了杜牛一眼。

    ‘两位官差大哥！两位官差大哥！等一下！’

    听得身后传来的喊声，二人停下脚步，扭头向着背后看去，才看到一人正向着两人跑来。

    【付俊生：萦山村清河旁猎户，靠着上山打猎与清河中捕鱼为生，已婚，家中无子。】

    看着上午刚刚询问过的人一路追赶过来，李荧惑下意识想起对方的信息。

    ‘别急，喘口气，慢慢说。’

    杜牛倒是一把扶住，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对方。

    ‘我没事，两位大哥快去看看吧，清河那里发现了线索，巡检大人叫我来通知两位赶紧赶过去，我挨家挨户的打听，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们。’

    付俊生狠狠喘了两口气，猛灌了一口水，才把来意说明。

    杜牛一听，也是不复先前的悠闲姿态，跟李荧惑拽起信使就连忙向着目标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