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驾着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五千两的马车！

    轩辕绫萱还在旁边冷嘲热讽。

    “花五千两买辆破车，说出去真是笑死人！”

    “哼。”

    “飞鹰大哥，你还真是大方，居然给那傻子五千两！”

    “哼。”

    “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毒血飞鹰居然做起了大善人！”

    “哼。”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挣那一点钱，一下子就给别人了！”

    “……”

    她年纪还小，又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像我这样杀人如麻，根本不会明白杀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而靠杀人得来的钱又是多么的肮脏！

    在我眼里，用别人命换来的钱，五千两和一两都没有分别。

    “被一个带鸟的女人吓成这样，我也是醉了……”

    “你以为我害怕端木伽罗？”

    “难道不是？狂奔快两个时辰了，马都快要被你抽死了！”

    “哼，端木伽罗只要在地上，我随时都可以杀了她！我是怕你被她一箭射趴下！”

    “要是叫我花五千两买辆破车，我宁愿被她射死！”

    “呵。”

    “怕我有危险，你怎么不把你身上那件刀枪不入的软甲背心给我穿？”

    “你以为穿上这件背心就能免死了吗？遇到高手，隔着软甲照样也能要你的命！”

    “呵呵。”

    “这件软甲是我杀了一个很厉害的杀手得来的，没有这件软甲我早已经死蓝无涯的毒剑下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自私，虽然这件软甲穿在我身上比给轩辕绫萱有用得多。

    我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保护轩辕绫萱了。

    “我知道你穿着比我有用，其实你就算把软甲给我穿，我也不会穿的。尽是铁片，会影响女孩子发育的。”

    “哦。”

    这时，日头偏西，天色已近黄昏，远远已经可以看到一点淡淡的市镇轮廓。

    “飞鹰大哥，歇一会吧！马都快吐白沫了！”

    “一会找间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轩辕绫萱喜出望外：“住客栈，真的吗？”

    我淡淡的说：“你不是几天没有洗澡了吗？”

    “飞鹰大哥，你要不要洗澡？”

    “哼。”

    “飞鹰大哥，你要是洗澡的话，我……我可以给你搓背。我以前老是给我爹搓背……”

    马车在小镇上一间客栈停下。

    悦来客栈。

    世上有无数这样的小镇，小镇也有无数这样的客栈。

    客栈的生意络绎不绝，大堂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宾客，一个瘦瘦的伙计正捧着托盘挨桌收钱，胖胖的掌柜正在柜台打着算盘。

    “要两间挨着的上房。”

    我把银票递了过去，又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杀义刀王全义我的酬劳是十万两。

    我在画皮森林杀了不少鬼族的高手，这次回血捕门，又可以领上几万赏金。

    其实在血捕门呆个两年，收割几个值钱的人头，只要不挥霍一辈子都足够花了。

    只可惜一旦加入血捕门后，除非你老得没有用了，否则根本无法脱离这个黑暗的官方特殊杀手部门。

    所以在血捕门就算挣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因为一个以杀人为生的人是活不长的，至今为止血捕门还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安享晚年的杀手。

    掌柜失声道：“五……五千两！”

    轩辕绫萱瞪大了眼睛，说：“找不开吗？”

    掌柜笑道：“当然找得开。”

    轩辕绫萱说：“把我们的马喂饱，再弄一桌好酒好菜，送到房间里。”

    客栈的马棚也是一间大屋，草料与水应该都很齐全。

    悦来客栈就两层楼，楼上楼下一共五十多间房子，住客平均起来还不到二十个房间。

    好一点的房间都在楼上。

    饭菜送到了轩辕绫萱的房间。

    “飞鹰大哥，来吃饭吧！”

    桌上有鸡鸭鱼肉、各种蔬菜，还有两瓶酒，把桌子都堆满了。

    一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轩辕绫萱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感动得差点落泪，吞着口水，肚子一阵咕咕乱叫。

    “等一下。”

    轩辕绫萱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对着饭菜挨个插了起来。

    “你在哪弄的银针？”

    “在那间破庙的时候，找梦芯姐要的。飞鹰大哥，你要不要喝点酒？”

    我没有喝酒，一个醉醺醺的杀手，是绝对活不到现在的。

    我想不通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居然喜欢喝酒，两瓶酒都喝完了居然没有醉。

    酒足饭饱。

    伙计过来收拾了一下，又去准备洗澡的热水。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了窗户，一个倒翻，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屋顶上居然已经有人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少年，躺在屋顶上，正抛着几柄飞刀玩耍，像杂技一样，离我不到一丈。

    看到这个少年和他手上的飞刀，让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借命鹰凌戒！

    这人很年轻，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脸跟凌戒长得非常像，只不过个子没有凌戒高。

    凌戒的人看起来就像阳光下奔跑追逐猎物的一头猎豹，充满了活力和吸引力，但这人却是懒散的，就像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的一只猫。

    一只喜欢在地上打滚的猫。

    猫很爱干净的，但是这人看上去脏兮兮的，除了脸稍微干净一点，衣服破了好几个洞，满是泥垢，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

    他看上去好久都没有洗过澡了，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我也好久没有洗过澡了，不过我是冰属性的剑客，身体的温度比一般人要低，就算流的汗也会马上变成冷的水。

    “凌戒是你什么人？”

    光头少年笑了笑，说：“你没有看出我跟他长得很像吗？”

    “你的确跟他长得很像。”

    “我是他弟弟，我叫凌虐。”

    血捕门都不知道凌戒有个弟弟，一个杀手也不会向别人主动谈起自己的家人，别人也不会关心这些。

    我们只在乎自己的任务，和自己的命！

    “凌戒已经死在画皮森林了。”

    “我知道。我这次来是想找我哥的，我想告诉他，他教给我的引火飞刀我已经练成了。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武功练好了，就会向血捕鹰王推荐我，让我加入血捕门。”

    凌虐叹了口气，接着说：“只可惜我在路上就听到了他的死讯，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血捕十三精鹰都快死完了……”

    “在横坑镇，是你的飞刀逼回了鬼面书生。”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孤鹰尝心剑。我哥说的不错，你的死绳剑法的确很厉害。不过，我没想到你怎么带了一个小丫头。”

    “她在画皮森林救过重伤的我。”

    “哦，原来这样。”

    “你在等我？”

    “我知道这是回帝都的必经之路。我想和你一起回血捕门，现在我哥死了，我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血捕鹰王！”

    “如果一旦加入血捕门，就只有死的那一天才能脱离。”

    “我知道，我哥跟我说过。两年前，我就想加入血捕门了，不过我哥说我那时的武功还不够格。”

    “我如果是你哥，就不会让你跟血捕门有半点关系。”

    “现在我哥死了，我更要加入血捕门。也许到时候我会死得很快，但是也比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好得多。唉，没点背景，真是很难混啊……”

    凌虐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的飞刀已经不见了，就像变了戏法一样。

    他的确跟他哥不一样，凌戒全身上下都插满了飞刀，而他全身上下看上去也藏不了几把飞刀。

    “我哥在我面前老是提起你，他其实很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我叹了口气，说：“我这样的人不配交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我以前很崇拜我哥，但是他老是讲你的事情，搞得我后来反而开始崇拜你了。尝心孤鹰，一剑穿心！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很出名的杀手！”

    “你杀过人吗？”

    “杀过几个强盗几个淫贼。”

    “一旦加入血捕门，到时候要杀什么人就由不得你了，只要有命令，就算面对无辜的老人和小孩，你都得狠下心来结果他们！”

    我的心又开始收缩，那些死在我剑下的无数无辜的冤魂好像又在眼前哀嚎……

    “我哥跟我说过很多。也许做一个杀手很可耻，也许到时候会后悔，甚至会死无全尸，但是像我这样父母死得早又没有家又喜欢打架的人，也只有这条路走了。”

    日落了，昏黄的天空变成了黑的，很黑，黑得可怕。

    “你杀过多少人？”

    “多得我已经数不清了，我也不会去数。”

    “我哥说做杀手的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等你死后，你就会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