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克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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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尸潮

    油灯摇曳中,一颗颗脱皮掉肉的干枯人头攒动着,缓缓穿过扬起的灰尘。灰白浑浊的眼睛和腐烂不一的面容,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阵阵腐臭与尸奴那从喉头中挤出来的非人声音,不断刺朝着众人逼近。

    缩在后面的一个绿泽军,更是“阿母耶”一声哭喊,眼看着就要尿崩湿袴了。

    除了这耳、目、鼻皆可触及的压抑,还有一个声音不断折磨着徐子明耳朵,就是那忽远忽近的埙声。

    他看着下方的人与尸,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如漩涡一般搅动,目力所及处尽皆扭曲变化,光影不断闪动交替,耳中也如针刺刀割般嗡鸣不止。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唤醒了他深埋与脑海中的某一段记忆,一段在他来到堆谷集、被宫老救起前的记忆。但这记忆如同隔着一层纱,纱的另一头似乎有着他不敢直视的景象,但他想看清楚,他一定要看清楚。

    一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了沉寂,没有了尸奴,没有宫老与小厮,也没有公子建和德沛,只有他身处黑暗中眼前是那一层掩埋了他过去的白纱。他感觉手中颇沉,低头看见自己的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刀,于是他抬手挥刀朝那薄纱砍了过去……

    “哗啦”的一声,徐子明只觉得手中一震,与此同时那清脆的碎裂响声,也暂时把他重新拉回到当前的危局中。

    “子明!你要做甚?!”

    老集正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子明感觉脖颈微凉,朦胧地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横着槊头抵在喉咙处,随即惊出了一头冷汗。

    而老集满眼的惊惶,一手拿着陶壶,另一手刚刚缩回。子明移开槊头,见衣袖沾湿,还有一些碎陶渣,顿时明白了是刚才自己中了癔症,若不是宫老及时把陶壶掷来,恐怕幻觉中划破的薄纱,就是他自己的脖子。

    “我为何……这声音又是……”

    他努力的晃着头,那埙声依旧时时飘来,他的眼前再次出现重影。他看向其他人,似乎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尤其是德沛,此时正暴喝着奋勇向前,用自己那块吴魁军牌一次次把缓慢向前的尸奴群顶回去。

    “婢儿奴!吹尔母!”

    子明恨恨地骂了两声,抓起一块泥塞进嘴里发狠般嚼碎,然后把半湿的泥块塞进耳朵里,顿感四下里清净安宁。他顾不得许多,三两步跳下梯子,对手持厨刀的小厮喊道:“你上去,速把活门砸开!”

    见小厮嘴动了动,便向上爬去,子明大声问道:“你说甚?”

    刚爬上梯子的小厮也张口大喊,连脖子都激起了青筋,子明这才听清他说的话:“听得见,小声些!”

    眼见小厮爬上房顶开始砸活门,德沛那边不断叱咤挥盾,每一次冲锋都能把最前面的几个尸奴顶翻在地,甚至有几个尸奴被他生生撞断了龙骨,身体打折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饶如此,也只能暂缓尸奴包围过来的速度,而德沛额冒青筋、汗湿虬须,声音也逐渐嘶哑了。

    鲜卑人中的头领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那三个长人也抱起小几,学着德沛的方式把尸群向外顶。其他人力所不及,又投鼠忌器,只好焦急地躲在后面看着。

    “砍杀又砍杀不得,逃又没地方可逃,真真是坑煞我等!”

    那几个绿泽军不知是真的想求个痛快,还是嘴上逞能,竟然喊出了今晚最硬气的一句话,至少听上去有了想拼杀的意思。毕竟狗入穷巷,尚思跳墙,想这几个平日以悬红为生的杀材,也不愿最终被围咬分尸而死。

    子明焦急地看着奋力砸着屋顶的小厮,后悔自己之前为了防雨,把那活门用陶泥糊地太紧。可谁又能想到,平时偶尔一两个至多三五个的尸奴,今天竟汇成了尸群向集中涌来,就好像有人指挥一般……

    有人指挥?!子明脑中划过那绕人心神的埙声,之前就是这埙声响起,尸群便突然换了突破的方向,今日又头一次遇到会说话的尸奴,难道真的是有人在指挥尸奴围攻堆谷集?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还来不及细想,突然身旁一阵胡语传来。子明转头看去,是那三个匈奴人中领头的,正在对着他说着什么。

    看他似乎没听清,匈奴人又大声的喊了几句。子明听清了匈奴人的话,不由得瞪大眼睛问道:“拉斯咄……唛呀?”

    匈奴人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时抽出了手中长刀。公子建好奇,在旁边问道:“他们说什么?”

    子明没有理他,当然是因为公子建的声音太小,他听不见。但下一刻,他的大喊回答了公子建的问题:“这些无神尸奴只是被尸蜒咬过,中了绿尸寒毒的,没有尸蜒在身,可放胆杀之!”

    随即他转过身,对宫老和公子建喊道:“你们退后,等活门开了先上去!”

    宫老急忙拉着公子建退后两步,公子建抬起小指掏了掏耳朵,随即微笑道:“都说了,小声点……”

    此时德沛与那三个鲜卑人已经抵挡不住,大量尸奴依然摇晃着走了进来。德沛听到子明的喊声,顿时来了精神:“可憋煞我了!”

    他反手把军牌背到身后,成了一个如龟壳般的背甲,之后便挥起双戈戟,如野马脱缰般朝着尸奴群肆意挥砍起来。

    其余各路人见状,都挥舞着兵器冲向尸奴群。除德沛外,众人皆是三五成群的同伴,彼此都早有默契,还能彼此掩护搭手,层层尸奴不断被砍倒在地,战局总算是有些许平衡。

    子明抽出刻有七星的雪亮吴钩,转头对绿泽军喊道:“尔等不是不愿被坑煞吗?现在怎么不上了?七尺男儿缩在老少伤弱旁边,不如去娼寮卖嘴,还能给州府交点税银!”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舞着吴钩冲向尸群。绿泽军中为首的一人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公子建,顿时气的面红耳赤道:“这婢儿说话怎的如此不中听……绿泽军众,莫要让他小瞧了!六二雀形,乾字阵,冲!”

    公子建正纳闷,这几个绿泽军在说什么,就见其中六人两两一行分作三排,挺起丈余长的酋矛向前压低身子,另有两人分立六人阵型两侧,横举长牌于两翼庇护。八人缩成的小阵,便如战车一般朝尸群冲了过去。

    正砍杀得兴起的德沛,听见侧后方一阵冲杀声至,转头就见那些绿泽军挺矛冲来,惊得“阿耶”一声,忙跳到了一旁。

    就在他刚刚跳开的一刻,绿泽军阵就把前方的三五个尸奴扎了个洞穿,狠狠钉在了墙上。

    公子建看得分明,不由得在后面拊掌:“彩彩彩,当真是龙有龙形,鼠有鼠道,好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