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和我一起杀，我发誓，等打完了南方，就带你们回陕西种地！”刘宗敏拿着断矛，强忍的身体的剧痛，义无反顾的冲向蔡耀。

    明朝盛行乡党，对于别人来说，同乡之人总是比外人要亲切可信，因此刘宗敏的兵和他一样，几乎大部分都是陕西人。

    此刻听到将军的话，身体内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本能，再加上有刘宗敏带头，原本僵持的局面，开始流动，冲锋的势头像巨浪一般奔涌。

    “杀！‥杀！‥杀！‥”

    “哼，找死！！”蔡耀见到这种场面，心中涌出一股无名怒火，怒哼一声，挥刀朝刘宗敏砍去。

    “一起死吧！”刘宗敏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完全不避让，甚至都不想抵挡，直接伸出断矛刺向蔡耀的心脏，想要一换一。

    见到对方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蔡耀停下进攻的势头，防御对方对要害的攻击，可是依旧被打乱阵脚，只得步步后退。

    山坡上，作为总指挥的蔡阳一直在观察全局，发现在刘忠敏周围的士兵突然间升起了极强的士气，几乎快要把自己的防线攻破。

    “伤亡过半，死了这么多人，还不肯逃走？看来这伙闯贼是真把自己当成王师了。”

    蔡阳目光深邃，战争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手上也没有多少的兵力继续支撑防线。

    密林处的三支千人队已经边打边退，不可能再召集回来，山坡下只剩下几百名刀盾手，如果不是有炮火振奋士气，很可能下一刻就要被突破。

    尤其是现在己方火枪火炮已经到达极限，弓弩箭矢也用尽，八千打五万，即便占据地利，终究还是有一些勉强。

    “让那两支千人队弓弩手换上刀盾，进行肉搏！”蔡阳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然后去继续指挥自己一百多门大炮：“可惜了我的这些虎蹲炮，好不容易攒到这个数量，这一战得损失不少。”

    火器虽然威力强，但是有个老毛病。那就是不能支撑长久作战，现在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连天边朝阳都已经浮现。

    可接下来的绞肉机，炮的发挥作用太大了，无论是杀伤敌军还是打击士气，都需要它。只能不在乎炸膛，负荷作战了。

    此刻战场上，刘宗敏如狼似虎的追杀着蔡耀，就像是一只野兽在进行临死前的反扑。

    蔡耀看出来了，此刻刘宗敏已经油尽灯枯，所以边打边退，不打算和他做纠缠，只需拖延些时间，最后的胜利还是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后面突然间冲出一具尸体，结结实实的撞了他的后腰，让他身体一顿。

    “我要你死！”刘宗敏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飞速冲上去，一根断矛直刺心脏而去。

    蔡耀心下也发狠，索性也不再继续躲避，当即反手一刀挥去，想要将刘宗敏拦腰斩断。

    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利箭划破云霄，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刘宗敏的右肩膀，他吃痛一声，右手力气一松，身体一弯，断矛掉落在地。

    同时也正好躲过了，横扫而来的关刀。

    而射箭的人，正是从前方峡谷处赶来的蔡沭，他的身后还乌压压的跟着一大批军马。

    蔡沭为什么会带着大军突然到来？

    很简单，因为这场埋伏战原本就是他提议的，只不过他并不想出头，所以让蔡阳第一个提出来，自己则在后面站台支持。

    不过对于蔡阳的八千神火军能不能战胜大顺的先锋军，蔡沭心里没有太大的底，因为他刚刚接到的消息，李自成实际上有三十多万大军。

    所以他在蔡阳离开襄阳城后，又软磨硬泡从王昌离嘴里敲出来之前被蔡阳整编过的一万人马。

    “没想到赶上关键时候了，所有人往前冲！”

    蔡沭观察了一下局势，这时候他的一万人进场，正好在道路前方，而刘宗敏的军队正在两边摩擦，空旷的道路上只有已经被打残的远程部队。

    也就是说刘宗敏的几千远程部队暴露在正前方，两万近战部队没有防护的后背，成了他这一万条火枪的活靶子。

    只要向前冲锋，移动到中心后，上万把火器对准两边大顺军队的后背，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杀！杀！杀！

    突然从后方传来的陌生杀喊声，震惊了所有的大顺军队，一瞬间，所有人如坠冰湖。

    “快跑啊！”

    不知是哪一个人最先开口，围绕着山坡的整条战线哗啦一下，像潮水一般的四散奔走。

    “别走，别走！”刘宗敏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见到疯狂往后撤退的士兵，仰头无力的呐喊道：“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赢！就差一点了！”

    轰！

    回答刘宗敏的是掉落在身边的一发炮弹，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炮弹的冲击力还是将他的身体掀飞，狠狠的摔在地上。

    “蔡阳的炮弹怎么往这里打？”

    蔡沭骑着战马跑过来增援，见到了刘宗敏被炸的一幕，这里可是两兵盘肠处，往这个方向开炮很容易炸到自己人。

    “公子！”一旁带着亲卫军的蔡旻也赶过来，见到蔡沭面色难看，连忙解释道：“神火军的虎蹲炮快到极限无法继续控制准度，这应该是枚流弹。”

    蔡耀提着关刀正打算上去检查一下刘宗敏的情况，但余光瞄到骑马而来的蔡沭，连忙道：“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交给末将就行，保证把刘宗敏的人头送到您面前。”

    “求你了，不要羞辱我的兵。”

    一道声音地上响起，很微弱也很嘶哑。

    众人转目望去。

    刘宗敏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半边盔甲已经被炸成破烂，浑身的伤疤，嘴角渗出的血迹，看上去让人感觉内脏已经碎了。

    蔡耀走上前，举起关刀就要劈下。

    “求你了，我的兵只是想打一个太平天下，回陕西安稳种地过活，不是穷人谁会去打仗啊。”

    刘宗敏流着血的嘴里吐出了乞求的话。

    就像当初母亲为他乞求活路一样，他也在为自己的数万同乡乞求一条活路。

    “不归我说了算。”蔡耀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