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蔡阳身边的蔡旻发现了蔡阳的异常，也用望远镜看了同一个方向，发现了王天泽的身影，开始等待蔡阳发出解救王天泽的命令。

    可让他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蔡阳没有任何命令。

    似乎明白些什么。蔡旻低着头已经不敢再看蔡阳，也没有多说任何话和任何问题。

    这里面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蔡旻，你说人拥有理想是好是坏？”

    即便蔡旻一直低着头想要装作空气，但还是被蔡阳盯上，面对那深邃如渊的目光与温和的语气。

    蔡旻吓得一哆嗦，摇头道：“末将不知道。”

    蔡阳脸上笑容慢慢消失，语气平淡道：

    “小时候，哥哥跟我说他想要成为流芳万古的人物，就像史书上那些圣人一般受万民膜拜。

    少年时，他告诉我能够成为像布政使大人那样的封疆大吏，裂土封王就可以。

    青年时，他说如果能考中进士，在朝廷有所作为，成为合格的贤臣，就能够对得起自己。

    如今再见面，他还要做圣人！

    他的理想总是很大很大，远超所有人。

    可是我的理想呢？

    小时候，我想做岳飞那般的人物，成为一名能够名垂青史，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少年时，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和家人在一起度过一生，即便无名无姓，也能够满足。

    青年时，我只想活着就好，在军营里谁都不能说自己能够活下来，可我没有别的路走。

    如今回首，我什么都想要，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没有理想的人，只会越活越惨！”

    “但公子那边‥‥”蔡旻脸色微微发白，蔡阳这是要拉他一起赌啊，这种事情太危险了。

    “所以才我没有给他绝望！”

    蔡阳面色一沉，按照他以前的习惯，现在不仅会放弃粮仓方向的闯贼，而且还会故意命令士兵有意的把周围四处逃窜的大顺溃兵往粮仓方向驱赶。

    一面是上万如狼似虎的神火军，一面是只有百来人守卫的粮仓，这些为了逃命的大顺溃兵肯定会很明智地选择粮仓位置发起疯狂冲锋。

    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会发出所有的力量，面对这群疯狂的士兵，王天泽绝对活不下来。

    不过，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会让哥哥讨厌，蔡沭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也是他仅存的底线和不能越过的原则。

    “就当我们没有来过，一切就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吧！”蔡阳拉起缰绳，调转方向道：“你跟我一起去追杀李自成，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不能让他收拢溃兵，否则现在的优势可能会不复存在。”

    “末将遵命。”蔡旻犹豫了半秒钟，既然早就打算跟蔡阳混，索性就心一狠，咬着牙点头，开始指挥士兵转向，朝李自成逃走的方向追去。

    ‥‥‥

    另一边，几名将领背着精神有些恍惚，还无法接受失败的李自成，赶往东城门口。

    根据前面士兵传来的消息，除了东城门，其他三个城门都被堵死了，虽然东城门口是汉江，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往江里游。

    “杀闯贼！杀闯贼！杀闯贼！”

    冲出来的民兵们在蔡沭的带领下，击溃了包围他们的闯兵，开始寻找起李自成的位置，他要在这种大溃败的局面下，浇灭大顺唯一翻盘的希望。

    “好吵闹啊！”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和仿佛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让李自成微微有些恍惚：“宗敏，这些人好吵，就像出京城时万民欢呼那样吵闹。”

    “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放弃。”看见李自成精神有些不正常，身边的李岩连忙出声安慰道：“当年哪怕只有18个人，18套盔甲，陛下一样东山再起，更别说咱们现在还有半壁江山。”

    李岩的话让李自成微微清醒，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可随后开始愁眉苦脸的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今日之祸，在朕昔日不听先生之言。”

    李岩内心感动，安慰道：“陛下能有今日感悟，这南下一程也不算白来，只要您能够安全离开，待回到北方不出三年又能重新拉起大军。”

    “好！”李自成毕竟是一代枭雄，当下内心重新燃起斗志，摆脱掉背着自己的人，亲自翻身上马道：“待到下次再来襄阳，朕必定一雪今日耻辱！”

    “李自成！”就在他们身后，蔡沭带领着民兵比被田见秀阻拦的蔡阳还要先一步追上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李自成下意识回头一看，正巧见到蔡沭一马当先，弯弓搭箭。

    咻！

    一道利箭射出，仿佛划破乌云，穿越天空而至，笔直地朝李自成的脑门扎去。

    蔡沭！蔡沭！蔡沭！

    民兵们在欢呼，为他们能够拥有这样一位知府，拥有这样一个领袖而高兴，同时士气大振。

    “陛下快低头！”

    眼看那支利箭即将刺中李自成的眉心时候，一旁的李岩眼疾手快拉住李自成的衣领往下一拽。

    呲！

    因为这一偏移，那箭矢射中了头盔，在盔上溅起了几点火花，不过没能射穿头盔，只是扯断了吊带，带着头盔飞出一两米远

    “好准的箭法！”

    李自成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刚才幸亏躲避及时，否则就要被蔡沭给一箭射杀了。

    “陛下无碍吧？”李岩也松了口气。

    李自成摆了摆手，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他怎么说也是大顺的皇帝，不是当初的草寇，现在竟然被蔡沭如此羞辱，以后留在青史上，必当难堪。

    “蔡沭，你小子骗得我好苦！今日之仇，他日必定十倍奉还！”李自成怒目圆睁。

    “你得先有他日再说！”一箭射空，蔡沭不慌不忙，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箭，搭上弓弦，瞄准。

    这一动作把李自成吓得不轻，没有了先前的叫嚣，连忙趴在马背上，让左右护卫挡在身后。

    咻！咻！咻！

    蔡沭的箭法实在是太强了，每一次弯弓搭弦都准确无误地设在要害处，带走一条性命。

    原本跟随着李自成一起逃走的数百亲卫担心被民兵们追上，不敢停留交战，只能一个个用生命去堵在面前，保护他们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