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
大概七八分钟后,两人都吃完了便当,雨宫良子熟练地接过盒子放进挎包,歪头冲原野泽明一笑:
“走吧,原野君”
接着两人像来时一样往回走,雨宫低头打量石板路的纹理,原野则是心不在焉地思考着,两人都没有怎么找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到了图书馆,原野泽明打算小憩一会,前世的习惯让他中午一定要眯一会,哪怕是十分钟。雨宫良子则是继续对付着眼前的试题,原野给她讲了这类题的大概思路。
趴着桌子睡觉算是所有学生的必备技能了,原野很快就睡着了,脸正对着雨宫的方向。
大概两三分钟后,雨宫良子小心地放下了笔,头倚在撑起的右手上,歪着头打量男孩的睡颜。
线条明朗,眉眼好看,随意的短发显得干爽利落,双手枕在头下,手指修长莹润。
三四年前,她也曾经见过这幅容颜,如今回忆起来,就像梦一般。
大概国中二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父亲抚养。也许是出于让她放松也让自己散心的缘故,雨宫久作答应了女儿之前一直央求的去九州岛旅行的要求。
但是焦头烂额的雨宫久作并未意识到,这次旅行对雨宫良子没有任何的开解作用,毕竟小女孩心里想的一直是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来旅游,而不是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
所以她和父亲走散了,或者说她是故意赌气地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趁着父亲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当然知道离婚是母亲的错,但是心里还是有种一抽一抽的感觉。
九州岛的夜色很漂亮,不像东京那样灯火通明的繁华,自有一股别样的意韵。雨宫良子有些沉浸了进去,一路漫步,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迷路了。
夜晚,陌生的城市,迷路。这些都让雨宫良子有些害怕,想找人问路也没办法,深夜还留在街道上的,除了小混混就是醉汉。
女生发育得很早,刚刚14岁的雨宫良子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身材也相当不错,然而这些只能在九州岛的夜里加剧她的恐惧感。
她不止一次地注意到街边的醉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身体,恶心的目光像是黏液一样让人不舒服,巷角的几个青皮混混眼睛盯着这边,嘴巴里在商议着什么。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即使内心十分慌乱。对了,手机可以导航。
尽量避免颤抖,雨宫良子拿出手机开始导航,装作在刷手机的样子,尽量辨别导航的方向。
但是海边的夜晚是如此沉闷、让人透不过气来,醉汉的目光越来越大胆,街角的混混们也好像有意无意地在往这边靠近。
原本别有意韵的夜色此时仿佛化作了一只高大的怪物,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下一刻她就会被吞进这漆黑的夜里,再逐渐窒息。
“喂,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呢?”
仿佛海边的灯塔用光芒刺破黑夜一样,少年青涩的话语立刻打破了无比沉闷的夏夜气氛,雨宫良子感觉自己一下子重新恢复了呼吸。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俊朗又带点可爱,看上去很快活,右手提着一只水桶,头上带着宽檐帽,裤腿卷得很高,看上去多半是半夜偷偷溜出去捉鱼,现在正准备回家。
少年很快地走近了她,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然而目光清澈,并不让她感到恶心。
“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来旅游的?迷路了?”
少年很热心的样子询问道。
“嗯”
雨宫良子微微点头,爸爸常让她出门在外尽量不要和别人搭话,她也自知自己的容貌容易引来觊觎,然而眼前的少年给了她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
她脑海里闪过自己很喜欢的一句华国古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少年没有心思管她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一路上跟她炫耀今天自己捉住了哪些鱼,哪些鱼多么多么难抓,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仿佛两人是熟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雨宫良子当然看得出来少年有部分吹牛的成分,但并不让人反感,夏夜特有的闷热感渐渐散去,她心底涌现出一种轻松明亮的感觉。
她也没有尝试收回自己的手,就这样让两人的手掌紧紧抓着,有一种特别宁静的放松感。
一路被拉着往前走,她看到了几个稍微熟悉一点的招牌了,酒店快到了。
“话说回来,你们东京来的人癖好都这么奇怪吗?喜欢在乡下深夜到处逛?”
走在前面的少年转过身来问道,由于发育阶段不同的原因,他现在比雨宫良子稍矮。
“并不是~今天只是事出有因而已”
雨宫良子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毕竟眼前还带点婴儿肥的少年太可爱了。
“好吧,马上到了,下次再见吧”
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一下子就带着自己装着鱼的水桶消失不见了,速度快到雨宫良子来不及喊住他。
“阿泽吗”
雨宫站在酒店前面怔怔出神,刚刚的一切都恍若幻梦,少年就像萤火虫一样在她面前闪耀光芒,又盘旋飞舞消失不见。
自那以后,雨宫良子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阿泽”的任何消息,但是因为少年的原因,她对来自九州岛的人或者事物都有一层天然的滤镜。
这层滤镜也是她帮助原野泽明的原因之一,由于原主那一头西瓜长发+总是低着头,她并没有发现原野的身份,或者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现实不会像电影一样,相隔三年后男女主会再次相遇。
然而,那天当原野泽明剪掉长发突然走到她的身边时,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和少年神似的五官。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恍然如梦,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愣了许久,她才说出那一句:
“你...你是原野同学?”
后来闲聊时她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他在九州岛的生活引,原野泽明有次挠着脑袋说:
“夏天晚上闷热得很,每次睡不着就偷偷溜出去捉鱼,每次都能捉到半桶多。有次捉鱼回来,还遇到了一个来旅游结果迷路了的呆瓜”
长长的回忆就此中断,雨宫良子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默念:
“好久不见了,原野君”
“良子这次不会再让阿泽跑掉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