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DM之决斗盘掀桌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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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博者贵枭,但胜者必杀枭

    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吴太子师傅皆楚人,轻悍,又素骄,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史记·吴王濞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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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棋牌游戏都要分个先后手,而如果先后手优劣有别,则往往都是先手占优。

    围棋、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如此,决斗怪兽如此,六博也如此。

    当以生命为赌注时,为了争先手这点优势,人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如《天龙八部》里,黄眉僧为了与段延庆围棋争先,竟当场剁了自己的脚趾来赢猜谜。

    沮英菇却淡然地看着对方:“这次还是让你先开始吧。”

    井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沮英菇的态度越镇定,他越不舒服。

    沮英菇冰冷的目光已离开了他,正在俯视着枕戈以待的棋子,慢慢地接着道:“《古博经》有云:若已牵两鱼而不胜者,名曰‘被翻双鱼’,彼家获六筭,为‘大胜’也。”

    他声音中带着奇异而可怕的自信,就像是法官在对犯人下判决。

    井守又笑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笑出声来。

    沮英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悠然道:“这次我不仅会赢,而且还要‘大胜’而归。”

    井守冷笑道:“你们中国还有句古话,叫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沮英菇淡淡道:“也许吧。”

    井守看着他。

    其实他根本没有笑,但脸上却感觉是带着种阴险、恶毒,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

    也正是这种奇异的自信,使他整个人在井守的视觉中变得更加危险。

    井守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棋。

    玉石材质的黑棋已拭净,但却连那闪动的反光看来都是虚弱的。

    他抬起头,冷汗已沿着面颊流下。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终于忍不住道:“你能‘大胜’,我为什么不能?”

    沮英菇笑了。

    这次他真的笑了,微笑着道:“很好,这样才对嘛。”

    六根箸在桌角重新开始起起落落,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布局阶段,井守这回绝不搞什么战术误导,谨守‘并肩子上’的策略,每次都严格地只走落在最后的棋子。

    缓慢迫近中心,务必保证阵型紧凑,不出破绽。

    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井守的气势已衰,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自己竟已全无信心。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沮英菇第二局变得如此自信,也许为的正是要彻底摧毁他的信心。

    但正如对方所说,这是个中国的游戏,而他好像读过不少跟六博有关的文献。

    又正如对方所做,他很快就明白了‘并肩子上’策略更好,并比自己更早发现了‘正态分布’的概率、‘灯下黑’的技巧、‘踩三’的心得等等。

    这些还只是他告诉了自己的东西,没有说出来的秘诀是不是只会更多?

    上一局的结束,会不会已经让他发现了什么必胜的策略,所以这局才如此自信?

    他不知道。正因未知,所以才恐惧。

    “别紧张嘛,这毕竟还是个运气占比很重的游戏。”沮英菇好似很和蔼地拿起纸巾帮他擦擦汗。

    井守道:“也许吧。”

    他承认只因他不愿辩驳。

    双方散棋几乎是同时进入水方,游戏进入牵鱼阶段。

    从今天早上在学校开始,井守就突然改头换面,告别了以前那种胆小怕事的模样,解开黑暗游戏的秘密给予了他无比强大的底气,从社恐一转社恐,恐怖分子的恐。

    但这种来自外在的极度自负一旦受到挫折,就很容易转化为极度自卑。

    现在沮英菇一定比他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负担多么沉重。

    高手相争,死的那一个人通常总是不想死的那一个。

    而他现在无论怎么开导自己,都没法从害怕被杀枭的恐惧中走出来。

    井守在水方中多放了一枚棋子,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枭多一条命。

    他期盼着之后能够再连续roll几次大成功,一口气顺利把分数带回家,不给夜长梦多的机会。

    “五白,鱼归我了!”井守计划只要在回去的路上用散棋铺路,让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次不死地冲回家,那么接下来只要打死不去碰第二条鱼,就可以保证第二局至少是个平局了。

    之前第一局有一条规则没有机会被怎么用到,那便是当己方的散棋和枭棋处在同一根树枝的时候,散棋可以为枭棋挡一刀。

    这次井守打算利用起这条规则,让枭鸟非安全的枝头不去,用最稳妥的方式把它送回巢。

    沮英菇毫不手软,凌厉地发起攻势,杀了过来。

    水鸟以喙为剑,疾速俯冲而来。

    肃!剑刺穿羽衣,刺进了身体里。

    井守的散在井守的枭面前无力地从枝头上掉落下去,用自己的生命化解了一次攻击。

    枭却并没有低头去看散一眼,只注视着嘴里的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呵呵,你要是继续把枭留在水里,让散棋上来送死,那可就成教科书式的围点打援了。”沮英菇讽道。

    井守奇怪道:“我又不傻,只是挡住牵鱼后的第一波冲击罢了,之后自然会往家跑。”

    “你想用散棋在后方铺路的方法,来让枭活着回家对吗?”沮英菇用虎口揉着下巴问道。

    井守发觉自己的掌心在流汗,所以立刻大声道:“哈哈,你猜错了,不对,你猜对了。”

    他想用虚虚实实来迷惑对面,但沮英菇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了什么,紧接着冷笑道:“早就料到你这种玩法了,你看我连对策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指指枭身后的黑棋中掺杂着的白色身影:“破解铺路的玩法,就是往你铺的路上掺进一两个己方散棋。当枭冲到有敌方散棋的树枝上时,冲击力会导致枭自杀,等于封住了你的路。”

    井守不服道:“踩我距离为三和二的格子是吧,但有己方散棋也在场时,散棋也可以为枭棋的自杀挡刀,让枭依然能够往前走。”

    “没错,你确实有权利这么走。”听沮英菇这话的意思,他似乎并不认可这样的走法是利大于弊。

    于是井守坚持这么走,他要用最终的结果证明自己的正确。

    沮英菇踩在他最容易投出的几个点数的位置上,而井守也不出意外地投出了它们。

    他毫不留情地命令枭鸟往巢的方向前进,踩着辅佐自己的散棋的尸体,如同赤壁之战后败逃的曹操,在华容道上让骑兵踏着负草填泥的羸兵通过。

    沮英菇抖擞精神,与井守战有十余合,最终井守最怕的杀枭,竟还是发生了。

    而因为先前不顾一切牺牲散棋,导致现在兵力己基本耗光,注定无力再杀回来,抑或是抢另一条鱼。

    功亏一篑。

    “不……这不对……”井守眼中布满血丝,沙哑地质问沮英菇:“你说‘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为什么我如此‘贵枭’,却还是败了?!”

    “因为挡刀规则不是你这么用的。”沮英菇笑道,笑得很开心,“散棋挡刀保住了位置,但是己方失去一颗棋,对方无消耗。只有在非常重要的位置,才应该用散棋来挡刀。”

    “更重要的是,你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六博棋规则最精彩的地方。”

    沮英菇决定让井守死也死个明白:“‘博者,贵枭’,说的是六博这个东西,胜利条件看重的是让运鱼的枭回家。但是,‘胜者必杀枭’这句话,其实真正指的是想要取胜,就必须狠下心来,舍得让自己的枭去死,比如用‘踩三’的原则进行复仇,而不是直接上去保护。”

    井守瞳孔猛然收缩:“所以……贵枭竟然是应该牺牲枭,而不是牺牲散吗!?”

    “是的。规则表面所提倡的东西,和实际上厮杀博弈中的最优解——杀枭冲突了,所以匡倩口中的儒生认为不符合道义,故儒者不博。”沮英菇轻飘飘地答道。“然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之谓乎!”

    真正的胜利,并不是你能用战术争取的,那一定要用你的信心。

    无论多可怕的游戏,也比不上人类的信心。

    井守的灵魂已经开始被心镇壶吸收,听不完沮英菇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