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先生凝视着李锋。

    “年轻人，如果真是你想象中那样，我怎么会在伦敦城浪费时间。”

    “我老家可是阿姆斯特丹啊。”

    李锋拧着眉，难懂。

    眼珠转动，几秒后，他仰头‘哦’了一声。

    “对啊，阿姆斯特丹！”

    “嗬嗬，哈斯先生别介怀，我开玩笑而已。”

    哈斯先生咧上嘴，哼一声。

    “时间快够了，你我都拿出手机看一看。”

    掏出手机，哈斯先生先向远在老家的妻子报备一声，交代自己安好。

    李锋嘀咕几声，掏出手机。

    究竟三位女郎会否爆料澄清帮自己洗白，心中仍有个问号。

    “先看看国内网络上的反应。”

    他点开社交网，心房颤抖。

    果然，事件在热搜榜冲到第二。

    “尼玛，这都冲不到第一？”

    他多少感到意外，看到热搜榜第一内容后，才释怀了。

    “还得是明星结婚啊，永远的热榜第一。”

    再是，先前忘记关掉私信，导致事件发酵后私信爆了。

    私信中充斥责骂，调侃，甚至诅咒。

    “这恐怕是李锋十八年来最难忘的除夕夜吧，呵呵。”

    “思想败坏的渣人，不得好死。”

    “别滚回来了，待在大英继续沉沦吧。”

    “锋哥，爱你孤身走…暗街。”

    其中一条私信更为惊人——“道德在哪？廉耻在哪？暗街地址在哪？”

    “哎！”

    李锋无奈摇头，终于将私信关闭。

    哈斯先生瞟一眼过去，淡淡道：“保持耐心，今天之内，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清白的。”

    李锋耸动肩头：“嗯，以后要提防一下狗仔队的出没，外出必须谨慎一些。”

    “正常的外出何必提防狗仔队呢？”

    “你甚至可以请蹲守的狗仔队喝杯咖啡。”

    哈斯先生抿口咖啡，点上一根烟。

    李锋嘀咕着：“也有道理，主动出击，吓狗仔队一跳。”

    香烟抽掉一半，哈斯先生手机叮地一声响。

    “公开爆料已经发布了。”

    老家伙算准一切。

    无比确定，他没急于点开手机屏幕，慢悠悠的踩熄烟头，喝上最后一口咖啡。

    李锋早在手机屏幕点来点去，如哈斯先生所料，三位女郎的爆料已经公开，甚至三人聚在一起，通过短片方式讲述。

    他缓缓扭头看向哈斯先生，老家伙一脸舒闲。

    “效率真恐怖啊，短时间内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李锋暗自叹道，点开了短片。

    三位女郎先用五分钟大赞李锋很有风度，礼貌，甚至有点幽默。

    毕竟走红机会难得，也为了更出风头，她们三位在镜头前争先讲述事实——

    “首先，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职业足球员。”

    “对，对，但我们能感受他在除夕夜里的那种孤独感。”

    “我们也问过他家乡在哪，他却双眼带着泪光，讲了个笑话逗我们开心，借此回避了这话题。”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他风度翩翩的走过来，邀请我们一起过农历年除夕夜。”

    “他绝对是好好先生，全程下来，我们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除夕夜，他总是在祝福我们，鼓励我们，逗我们开心。”

    “他很耐心的教会我们打麻将，玩一种叫斗地主的扑克牌局，他的想象力非常丰富，输了牌局的人会被在脸上贴纸条。”

    “甚至，他为了逗我们开心，似乎故意输掉几局牌，在自己脸上贴纸条，晃着脑袋做鬼脸，真是可爱。”

    “他的贴心在于，会让出自己的卧室让我们休息，很规矩的关上门，在客厅保持着安静，没有打扰到我们休息。”

    “我们醒来之后，他早已为我们做了家乡小食汤圆，很甜的那种，细心到示范怎么吃汤圆，避免里面的红糖馅烫伤我们。”

    “他整晚都没睡，将开心快乐带给我们，真的，就这是事实。”

    “我们向上帝保证，李锋没有做出格的事，真的是事实。”

    “这是一个难以忘记的晚上，我们拯救了一位孤独的人，对方用温暖回馈了我们。”

    看到这里，李锋暂停播放。

    他困惑道：“哈斯先生，你的报酬足以让她们出镜帮我澄清，巨款？？？”

    全程，哈斯先生只听声，没看屏幕。

    淡淡笑了笑。

    “哼，报酬没有你想象那么多，出镜爆料后，她们大把赚快钱的机会，甚至比你那可怜的周薪还要多。”

    “可以说是…你昨晚邀请她们共度除夕夜，直接改变她们的命运。”

    “另外，你记住，不能再跟她们三人产生联系，懂吗？”

    哈斯先生猛地扭头，凝视着李锋。

    “我懂，我懂。”李锋苦着脸，两声保证。

    他心道：“老家伙越来越像教导后生的长辈了。”

    哈斯先生面容舒开，又道：“以后…的农历年除夕，如果你感到孤独，要么把家人接到身边，要么去阿姆斯特丹跟我一起过。”

    也对，在欧洲踢球，每年农历新年都无法离队回国，赛程紧得很。

    李锋点头感谢哈斯先生的建议，心说明年同一时间，自己早已拿到大合同，也有能力负担家人出行的费用。

    而三位女郎的爆料澄清，不但有短片版，更有文字版，内容非常详细，应该专门请人润过稿。

    有网民抱怀疑态度留言提问“麻将，斗地主你们真的会玩？”

    也多亏李锋耐心教了多遍，玩法已经入脑。

    三位女郎足够自信，回复两种牌艺玩法，机智应对外界的质疑。

    呆坐了十分钟，李锋才没忍住问道：“哈斯先生，怎么确定风向改了。”

    哈斯先生眯眼盯着手机，轻声道：“脆皮棒零食公司决定继续跟你合作，就说明风向已经改了。”

    解释清晰。

    如果李锋身上有污点，零食公司绝对终止合作。

    此时，李锋看眼时间，语气略急道：“三小时快到了，还没看到外界反应，难道没人相信三位女士的爆料？”

    “别执着要让全部人相信，再耐心点。”哈斯先生盯着手机聚精会神。

    李锋挠挠头，伸长脖子偷看过去。

    好家伙！

    哈斯先生在玩‘消消糖果’游戏，手机静了音，才如此低调。

    本地风向暂时没有反应，李锋只好登上国内社交网。

    更是好家伙！

    球迷们的留言千奇百趣，感叹世界万物的多样性，比如——

    “年初一，给锋哥拜年，祝你年年有今日。”

    “糊涂啊锋哥，真的没发生别的？”

    “锋哥又暖又独立，哄得了女人，还会搓汤圆？”

    “锋哥，线上麻将局约起，‘麻将对对碰’201房间等你。”

    “欢乐斗地主玩过没，锋哥速来，房间已经开好。”

    “以一敌三，我以为是高端局，结果尼玛是麻将局。”

    玩梗速度，还得是国内人。

    不止，某宝网购上有商家蹭热度——“李锋暖心同款汤圆，红糖芝麻馅，大优惠中”

    震惊！

    李锋脑子乱麻了。

    虽说国内风向反应已经说明多数人相信了爆料内容，仍在质疑的占少数。

    但玩梗越来越疯，似乎没有人正确看待此次事件。

    接着，又点开脆皮棒军团专页。

    发现专页追踪人数少了近两千人，仔细看下去，原来是卷毛将质疑李锋的球迷全部踢掉或者封锁。

    “卷毛这家伙够厉害，坚定于我。”

    李锋锁住屏幕，扭头看向哈斯先生，老家伙玩‘消消糖果’简直入神。

    “哈斯先生，本地风向还没有消息吗？”

    哈斯先生轻嗯一声，“五分钟前已经有消息了，脆皮棒零食商会继续跟你合作，怎么了？”

    “啊？”李锋霍然起身，急道：“有消息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斯先生低头盯着手机，点着屏幕。

    “着急什么，这局很难过关，你先等一等。”

    李锋不禁苦笑，感叹哈斯先生也有贪玩忘事的时候。

    五分钟后。

    哈斯先生登出游戏画面，长呼一气，点根烟缓缓。

    低喃着：“这局太难了，好在通了关。”

    他呼出一口烟圈，又淡淡道：“外界反应转了风向，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等着热刺队的反应。”

    “我立马回去训练中心。”李锋转身离开，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哈斯先生喊一声叫住了他。

    “保持自己的态度，让球队先联系你。”

    勾勾手指，示意李锋回来坐下。

    听教听话，李锋回去坐在长椅上，哈斯先生手机来电响起，又接到一项通知。

    那款足球游戏商也联系过来，确认会跟李锋继续合作。

    通话结束，哈斯先生抽口烟，才道：

    “年轻人，这就是商业世界的速度。”

    “别执着要所有人相信你，商人相信你就足够了。”

    “后天，游戏商会安排人员开始跟拍工作，他们会跟热刺队直接沟通，因为摄制组会进入训练中心拍些素材，你好好准备一下。”

    李锋点了点头，肚儿咕咕叫，又摸了摸肚皮。

    哈斯先生致电叫外卖，吩咐店家必须送来绿地公园，点了炸鱼薯条三明治，甚至询问能不能带包香烟过来。

    其后，外卖员在公园里迷路，找了半天才送餐完成，还带了包华子。

    李锋嗬嗬笑了笑，心说华子抽上瘾了。

    外卖迟到，哈斯先生没有投诉之余，私下给外卖员一张大钞当小费，让其离开。

    哈斯先生拿出三明治给李锋。

    李锋接下三明治，微笑道：“感谢，我是说…感谢你帮我解决今天这件麻烦事。”

    “我应该感谢你，年轻人。”

    “我心中很久没有这么沸腾过，今天已经证明，我处理紧急事件的反应还跟得上速度，人是老了，但脑子还能用。”

    讲完，哈斯先生咬口沾着沙拉酱的炸鱼，嚼起很滋味。

    李锋嚼着三明治，低头笑了笑。

    心说，如果自己去处理今天这麻烦事，绝对像个盲头乌蝇在伦敦街头乱窜。

    想此，又笑了笑，问道：“哈斯先生，中文有个词叫‘宝刀未老’，你学过吗？”

    “哦？你把读音再唸一遍我听听。”哈斯先生点开手机录音，对准向李锋。

    李锋再认真唸一遍读音，收录进手机中，又解释‘宝刀未老’的意思。

    哈斯先生仰头得意大笑。

    “中文的魅力真有趣！”

    “哈哈！”

    “没有白来伦敦一趟，我又学到一个新的中文词。”

    李锋在对方身上深深感受到何谓‘活的老，学到老’。

    随后，哈斯先生嚼着薯条，又将手机放在耳边，反复学习‘宝刀未老’的读音。

    如此好学之心，让学渣李锋深感惭愧。

    十分钟后。

    哈斯先生基本咬准了‘宝刀未老’的读音，也在此时，热刺队方面致电给李锋。

    哈斯先生专心致志，开始用输入软件的手写功能练笔“宝刀未老”，写的相当认真。

    “是波士。”

    李锋轻唸，按下接听键。

    “新人，时间刚好，你很幸运嘛。”

    “对！波士，我已经解决了。”

    “就凭你？我敢用自己的执教事业打赌，哈斯先生那家伙就在你旁边。”

    电话中，穆里尼奥哼笑一声。

    李锋没有否认，直接道：“当然，哈斯先生出力帮助很关键，但昨晚没有发生出格败坏的事也是铁定事实，否则哈斯先生出力百倍也没有用。”

    “别耍嘴皮子，事情基本解决，你该滚回来参加训练了。”

    李锋一脸错愕，“允许我缺席训练，原来就半天啊？”

    “你以为呢？”

    “既然你很会把握时间，限你二十分钟内回到训练中心，否则独自加训在今晚。”

    年初一还要加训，简直难受。

    穆里尼奥讲完就挂线，李锋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起身跑去公园门口。

    哈斯先生仍在练习写字，悠悠道：“我会在伦敦留几天，有事联系我。”

    没时间回应，李锋快速跑出公园，在路边右手乱挥拦出租车。

    “每次都这样，不着急满街都是出租车，着急就一辆也没有。”

    突然间，一辆出租车神出鬼没一般，从街角拐出，轰地一声，帅气刹停在李锋面前。

    “伙计，我就知道你要回去训练中心，我等很久了。”

    来时的出租车司机再度登场，嗬嗬笑了笑。

    “看样子你着急回去训练中心，炕馍！上车！”

    别无选择，李锋几乎冲进后座，急道：“现在起算，十六分钟可以回去训练中心吗？”

    “十六分钟？”

    “你当我的车是蜗牛吗？”

    司机露出一副‘看不起谁啊’的面容，油门一踩，车飙了出去。

    再次体验到该死的推背感。

    李锋抓住扶把，心道：“以后签了大合同，助手雅各布来当，现在专车司机人选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