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发新
夕阳的余晖如同旧时光的细沙,无声地洒满了整个房间,铺就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刘洋的两位室友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五官深邃,口音独特,一看便知是来自东南亚的兄弟。两人干的都是体力活,一天下来,身上难免带着浓郁的汗臭味。
刘洋看了他们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并非那位赠予他护身符的室友。
而这两位室友对刘洋常有同胞来访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对顾渊行这位陌生面孔稍感诧异。
顾渊行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洗衣、准备晚餐,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可能打扰了他们,便轻声向刘洋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
无事可做,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想要掏出一根烟来。
他抽烟,但并不成瘾,只是偶尔心血来潮。
然而,此刻他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烟,他不禁有些怅然。
夜色渐浓,倚在走廊的墙上,顾渊行眼神迷离,目光投向走廊的另一端,期待刘洋的那位神秘室友归来。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肤色略显蜡黄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指尖轻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转过头,目光落在手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眉宇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忧郁的单眼皮男子。
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一头乌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脸型方正,下巴线条分明。
皮肤是淡淡的黄褐色,右眼角下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眼角延伸至颧骨下方,约莫两寸长,疤痕的颜色与他的肤色相近,几乎融为一体。
男子没有开口自我介绍,但顾渊行却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人就是刘洋口中的那个室友——柳发新!
从柳发新的身上,顾渊行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共鸣,一种同类的气息。
接过那根烟,没有立刻放到嘴边。顾渊行没有带烟,自然也没有带打火机。他将烟夹在耳后。
柳发新见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点燃了自己的香烟。
烟气缭绕。
柳发新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飘渺:
“你们终于肯派人露面了。”
顾渊行一愣,转头看向柳发新,一脸的困惑: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人。不过,你是刘洋的室友吧,给了他护身符的那个。”
柳发新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然后,他将烟头搁在窗沿上,转过身来,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还要继续隐瞒身份吗?”
顾渊行哭笑不得,连忙解释:
“你真弄错了。我是刘洋在武馆的同门,来调查一个女孩的失踪的。听他说,是你给的护身符,才让他逃过了一劫,我才想来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烟雾渐渐散去,柳发新审视着顾渊行,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既然顾渊行并非他心中所想的那些人,柳发新便觉得与顾渊行再无深入交流的必要。
顾渊行眯了下眼睛,陡然说道:
“你是修仙中人吧?”
柳发新侧过身的动作一顿,僵住了。接着就听顾渊行继续说道:
“阎歆,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保持着转身的动作,柳发新将那没抽完的半根烟夹进嘴里: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联排房屋的天台上。
各色衣物随风飘扬,犹如悬挂的彩虹。
天色愈发晦暗,打工人街区的灯光开始陆续亮起。
柳发新点燃了第二根烟,站在天台边缘,凝视着这片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声音在烟雾中显得冷静而嘶哑:
“你刚才说……修仙?”
顾渊行眉头微蹙,反问道:
“你不知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柳发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只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词那么美好。”
“什么意思?”顾渊行凝声追问。
柳发新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然后轻声说:
“你刚才说你是来调查什么的?”
“一桩华国少女失踪案,女孩叫阎歆。你给刘洋护身符的那个雨夜,刘洋就见到了这个女孩。似乎是因为你给的护身符,他才逃过了一劫。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柳发新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
接着,他问道:
“你是政府的人?警察?美国的警察?你怎么会知道修仙,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吗?”
比起顾渊行的问题,柳发新似乎更关心修仙这件事。
他似乎不像顾渊行那样,能够感知到对方是同类,因此此时一直在不断地询问,根本没发现顾渊行也是修仙中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和政府没关系,调查这件事纯粹是我个人冲动。”
顾渊行先是说道,然后问,“迄今为止,我也只碰到了你一个修仙的人。你刚才说,美好?为什么这么说。”
柳发新有些失望。
“因为我其实不是修仙的。或者说,我只是个半吊子修仙者。”
柳发新不知为何开始讲自己的故事,似乎想要借此来表现自己的诚意,又或者是抒发某种压抑许久的情感。
他为何这样做,顾渊行也不太清楚,只是静静地听着便是。
随着柳发新的娓娓道来,顾渊行渐渐了解到,原来他们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柳发新也是在这个月里,偶然在网上发现了一个神秘网站,里面记载着各种符箓的绘制方法和教学。
出于家学渊源,虽然他并未详述这渊源究竟是什么,但显然他对此有一定的了解和兴趣,他开始尝试着绘制符箓。
令他惊讶的是,这些符箓竟然真的有效,能够发挥出一些神奇的力量。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代价——每绘制一张符箓,他都会感到身体虚弱,而且这种虚弱并非暂时,而是一种长期的后遗症。
由于经济原因,柳发新无法去医院检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
最终,他不得不停止了绘制符箓,尽管这让他感到非常难受。
掌握了这种非凡力量后,想要克制住继续尝试和进步的冲动,谈何容易。
顾渊行对此深有同感。
在柳发新的讲述中,他还得知了另一件事,这让他的表情微微一变。
柳发新说,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但始终找不到对方。
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甚至在他刚掌握绘符技巧的第四天,就对他发动了一次攻击。
那是一个夜晚,柳发新在睡梦中突然感到一股阴气袭来。紧接着,他的抽屉中传来一声炸响!
他立刻起身查看,发现之前绘制的一张“驱邪符”竟然消失了半截!
“你的意思是,这个监视你的人,趁你睡觉的时候,靠近过你?”
顾渊行问道,感到一些恐惧。
从柳发新的话语和之前的举止中,顾渊行能感受到他的警觉性非常高。
他甚至能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而顾渊行却对此毫无察觉。
即便如此,柳发新还是被这个神秘的监视者侵入了自己的方寸。
如果不是那声奇怪的炸响,恐怕他在睡梦中被人暗算都不知道。
柳发新的脸色愈发凝重,轻吸了一口细烟,语气幽幽地说:
“或许,不是人!”
顾渊行心头一紧,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脑门,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如果修仙者真的存在,那么那些传说中的鬼怪妖魔,是否也并非虚妄?
“你之前……就是把我当成了这些暗中监视你的人?”顾渊行试探着问。
柳发新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没有言语,但那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
顾渊行立刻明白了,对方恐怕现在仍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和来意。
顾渊行苦笑了一声,说道:
“其实,你不说我还没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不过我也一直都知道,有一个组织想要对付我。”
他简单将自己之前的遭遇向柳发新叙述了一遍。
柳发新没有做出评价,顾渊行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否认为自己在编故事。
良久,柳发新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我不管你是谁,和我一样,还是说,在撒谎。但既然你出现了,你也提到了修仙,你是不是就能解决我这个问题,如果不能,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指的是自己身体无法阻止地衰弱。
顾渊行沉思片刻。
体呼吸能够帮助人强身健体,或许真能帮助柳发新恢复健康。
但他为什么要帮助对方?
就因为对方也是修仙者,和自己是同类?
这些日子,顾渊行深刻体会到了体呼吸带来的身心变化,这种力量非同小可,若落入不轨之徒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国家对此严格监管,仅在中州地区允许流传,网络上所有相关信息更是被彻底清除,他绝不能轻率地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但他也不能坐视柳发新日渐衰弱,无动于衷。
深知自己拥有的优势或者金手指的顾渊行,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柳发新擅长画符,符箓本就是修仙者应有的战斗技能。
他现在学习拳脚,不就是因为缺乏接触这些非凡力量的途径么。
也许可以用体呼吸作为交换,从柳发新那里换取符箓的绘制之术。
顾渊行有信心,一旦掌握了符箓的绘制方法,他很快就能超越柳发新。
届时,如果柳发新有任何不轨之举,他也能及时制止。
顾渊行沉吟几秒后缓缓开口:
“或许我能帮你。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看看你绘制的那些符箓。还有,那张让刘洋逃过一劫的符箓,是否还有留存?那天你又是出于何种考虑,突然决定给他这张符箓?”
柳发新随后的回答让顾渊行愣住了,但随即又觉得这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听柳发新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见他印堂发黑,预示着不祥之兆。我手头的符箓本就多,放着也是浪费,便给了他一张。”
回想起刘洋床铺上贴满的符箓,顾渊行心中不禁暗自吐槽。
这柳发新究竟绘制了多少符箓啊!
如此疯魔的绘制,难怪会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