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娆领着顾渊行走进了一个他从没来过的房间。

    墙壁上挂着五个相框，框内展示的是一枚枚奖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房间内还点缀着几面锦旗，上面绣着诸如“妙手回春”等表达感激之情的字样。

    显然这是武馆医师的办公室。

    栾娆并未拉出椅子坐下，也没有邀请顾渊行就座。

    她轻轻关上门后，便直截了当地对顾渊行说：

    “我真心感谢你昨天的义举，但如果你期望通过这次帮助来迫使我接受你，我必须坦白，我做不到！

    “我认为，我们至少需要更长时间的相处，我对你还不够了解。你的家在哪里，家庭背景如何，为何会对我产生好感，我们在哪里遇见过，这些我一无所知。我想——”

    “那个，栾师姐，我想你有些误会。”

    顾渊行终于忍不住插话，他感觉如果不适时打断，栾娆可能会继续说下去，没完没了。

    栾娆愣了一下。

    顾渊行带着一丝苦笑，解释道：

    “我并没有追求你的意思。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不漂亮、不优秀，只是，正如你所说，我们才认识没几天。我之所以隐藏实力来到武馆，其实是因为……”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得到了某种启示，福至心灵一般说道：

    “我是一个私家侦探！我正在调查一个与刘洋有关的案件。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近他。至于昨天的出手，那是因为看不惯霍瑞斯的行为。我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完这些话，房间里的空气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打破，声音来自一道蓝色幕帘之后。

    顾渊行的表情瞬间凝固。

    栾娆也是一怔，随即她迈步走向幕帘，轻轻拉开，霍瑞斯的身影露出。

    他身上的包扎显得极为随意，有些凄凉，躺在一张床上，刚才的咳嗽声正是出自他口。

    栾娆面无表情，动作迅速而精准，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击中霍瑞斯的颈动脉窦。

    他立刻干脆利落地陷入了昏迷。

    栾娆转过身来，顾渊行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察觉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栾娆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语，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拒绝，但实际上，她的言辞似乎在向顾渊行透露着某种暗示——她对他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希望两人能有更多时间去相互了解。

    她尽量保持镇定，向顾渊行问道：“刘洋他惹了什么麻烦？”

    “和刘洋的关系并不大。”

    顾渊行迅速回应道，“他只是无意中被卷入了这个案件。我不能透露太多细节，因为这涉及到保密问题。昨天我已经向刘洋询问了一些情况，但今天又发现了一些新线索。但昨天我忘记要他的联系方式了，所以今天才来求助于你，栾师姐，看看是否可以通过你联系到他。”

    他本可以直奔刘洋的住处，但他选择来到武馆，其实还另有深意，那就是关于他在武馆中的定位问题。

    鉴于他昨日所展现的实力，继续以一名新学员的身份在武馆中学习显然已不再合适。

    他心中暗自思量，自己今后再来武馆，是否有机会深入学习一些更高深的武技。

    在明白整个情况不过是场误会后，栾娆感到了一丝尴尬，她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便轻轻点了点头，迅速地将刘洋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顾渊行。

    接着，她也考虑到顾渊行在武馆未来的角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开口说道：

    “你之前交的学费，我会尽快退还给你。”

    顾渊行一边将手机号码存入电话簿，一边赶紧回应道：

    “实际上，我很喜欢我们武馆的氛围。我掌握的打斗技巧都是自学的，很需要接受武馆系统性的指导，所以，学费就不用退还了。

    “只不过，我想，我或许可以跳过那些基础动作，能不能教我一些更高级的技巧。比方说，昨天你对付霍瑞斯时用的那套拳法，我就很感兴趣，那看起来不像散打。”

    栾娆脸上掠过一些为难。

    “那是我家传的拳法，不外传，除非你正式拜我父亲为师。至于你提到的其他更高级的散打技巧，我可以教授给你。你说你的技巧都是自学的？这是真的假的？”

    栾娆感到难以置信，顾渊行仅凭自学就能战胜霍瑞斯，就能达到暗劲的境界？她怀疑顾渊行是不是还在忽悠她。

    顾渊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向栾娆举起手机，致以歉意，表示办案要紧，随即匆匆离开了房间。

    栾娆目送他的背影，不自觉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或许，顾渊行只是天生力大无穷，与暗劲境界并无直接联系，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

    即使顾渊行真的达到了暗劲高手的境界，实际上也不重要。

    因为她父亲才处于明劲巅峰，如果顾渊行真的对武馆有不轨之心，那么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她的担忧毫无意义。

    不过栾娆觉得，顾渊行看起来并不像是对武馆有所图谋的人，他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拥有天生神力，为查案而来的私家侦探。

    顾渊行步出房间，从刘洋那里获得了巴西人马提亚的办公室地址，刘洋并不清楚他老板的私宅住址。

    顾渊行在武馆里一直待到傍晚。

    进行侦查最好是在夜色掩护下，白天行动容易暴露行踪。顾渊行并不打算硬闯，而是计划悄无声息地潜入，以便侦察情况。

    栾娆传授了顾渊行所要求的高级散打技巧。

    在教学过程中，她那双漂亮的柳眉越皱越紧，因为顾渊行的学习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水平。

    如果顾渊行不是在隐瞒自己的真实水平，实则是个顶尖的散打高手，那么他必然也是一位武术界的奇才。

    前者的情况，其实也隐含了后者的可能性——在这个年纪就拥有如此实力，在国内外顶尖的武术学校中都是难得一见的。

    另一边，顾渊行一边带着苦笑，一边接受着新散打知识的洗礼。

    劈打、挑掌、穿掌...

    边腿横踢、后扫腿、旋风腿...

    接腿转压摔、接腿别腿摔、接腿勾腿摔、接腿涮摔、接腿上托摔、切摔…

    以及一系列防守技巧：拍挡防守、挂挡防守、里抄防守、外抄防守、提膝防守、截击防守、不接触防守、后闪防守、侧闪防守、下潜防守和上跳防守。

    栾娆仅是向顾渊行示范了一遍这些技巧，但在顾渊行的脑海中，却如同播放了无数次一样。

    每一个动作的细节、要义，包括它们的优劣点、攻击路线和力量发挥方式，都清晰地呈现。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掌握，但顾渊行感到自己仿佛已经是一个深谙此道多年的老师傅，甚至能够察觉到栾娆某些动作中的微小不标准之处。

    但出于高情商的考虑和维护自己的人设，他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指出这些细微的不足。

    黄昏时分，栾娆目送顾渊行离开学院，心中五味杂陈，总觉得顾渊行留在武馆是有的放矢。

    因为他表现得太过奇怪，明明什么都会，却装作如此认真刻苦，让人不由怀疑他隐藏着某种特定的目的。

    但顾渊行已经明确表示，对她没兴趣，那么吸引他的是什么？

    她的师兄其实还挺俊朗的。

    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受到这里多元文化和开放思想的熏陶，栾娆的思绪开始飘向一些大胆的假设。

    这让她感到脸颊一阵热辣。

    ……

    远方的海平线上，一艘远洋巨轮的汽笛声低沉而绵长，宛如远古巨兽的沉吟。

    顾渊行紧了紧单薄的外衣，尽量让自己在夜色中显得更不显眼。

    他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夜幕下码头工人们的一举一动，寻找着他们视野之外的死角，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向那个巴西人的办公室靠近。

    “怎么感觉要下雨啊。”

    顾渊行抬头望向夜空，尽管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但空气中的湿度异常，气压也低得让人有些胸闷。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却显示“晴”。

    “是我的错觉么？”

    他低声自语，脚步并未停下，已经快要抵达刘洋提供的地址。

    ……

    “真是有趣。”

    久未现身的寸头男子站在商务车的后车厢内，目光落在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光点上，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这也太巧了！”

    负责记录的年青研究员忍不住惊叹，“头儿，你怎么知道18号目标今天会来这里？怎么预料到的？”

    另一位正埋头计算的研究员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第二阶段的引导不应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吗？可我怎么感觉，我们今天就能得出结论？头儿，如果像18号这样无意中闯入了别人的引导，我们最后应该如何评判？”

    “等等！”

    寸头男人还未开口，记录的研究员又急忙说道，“我们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这异质子的异常激增吧，异相场已经显现，显影度明显得就像是我奶奶的X光片，那种极端毁灭性的波动……18号和3号只是肉体上的强化，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波动，这难道是——”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寸头男人轻抚着下巴上的胡茬，缓缓开口：

    “造化天师。”

    他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兴奋。

    “看走眼了，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头儿！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吧！那可是造化天师啊！”

    记录的研究员面露焦急，声音颤抖地说道，“如果不赶紧控制局面，我们可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尽管外面的天气依旧平静，车厢中却出现了微妙的震动。

    与他的焦躁不安形成鲜明对比，寸头男人和另一位计算研究员则显得镇定自若。

    “这种规模的能量波动，可能连异术的边都沾不上。”

    计算的研究员冷静分析道。

    “没有经过复杂的仪式，只是依靠基础的异质子聚集和释放，考虑到施术者本身的特殊性，这是合理的。这种天气变化的范围虽然广，但只要3号和18号及时介入，应该就能平息这场风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即便他们失败了，头儿也早有准备。你不必过于担心。”

    寸头男人本想开口，听到这番话后，便选择了沉默。

    只有记录的研究员依旧忧心忡忡，不停地念叨：

    “这可是造化天师啊！天知道会演变成什么局面，就指望两个新异人？还有一个连异人都算不上的后手？头儿，你可别玩火！”

    寸头男人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计算的研究员沉吟片刻，提议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应该通知马里兰州的“世上”机构，让他们启动伍级响应，以防万一。”

    他的目光转向寸头男人，等待着指示。

    寸头男人微微颔首，目光紧盯着屏幕上移动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