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庙会(三)
徐诗音被张玉芸拉到了后面,周清菡看着她做了个鬼脸,徐诗音看了,开口说道:“娘,咱们就晚点就晚点吧,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日子还多着呢。有的人日子恐怕不多了。”周清菡一听这不是在咒他们快死了,不乐意了说:“你说谁日子不多了?”徐诗音盯着她说:“说你啊。”周清菡涨红了小脸,伸出兰花指着她:“你在观音庙前都敢胡说八道啊。”徐诗音说:“我可没胡说八道,难道你打算在雍城长住?”
“谁会长住这个小地方?我还要回京城呢?”
“那不就得了,拜观音日子还多吗?”
“不……”周清菡想说‘不多’,可不对劲,只得气得扭过了头。
张玉芸知道女儿的话是另一层意思,悄悄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过分了。”徐诗音气也出了,不在说话。
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徐诗音知道又来人。可后面的人一直发出哧哧地声音,徐诗音知道他在憋笑,笑谁不言而喻。她知道旁人的目光她无法控制,干脆把注意力转向寺院上,见朱红色的大门,杏黄色的,庙顶铺着琉璃瓦,屋脊上画着各种神态的仙人,栩栩如生。院里的苍松上蒙了一层尘土,但依然傲立。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沙弥走了出来,朝大家施礼:“各位施主久等了,请进庙吧。”众人排着队往里走,徐诗音听到后面那个人还没有停下笑声,不由皱了眉头,走到台阶上的时候,假装没站稳,低头看到那人的的脚,向着目标踩了下去。可那人似乎未卜先知,迅速躲开了,徐诗音用力过猛,没控制住,真得朝后跌了下去。
徐诗音大惊失色,做好了挨摔的准备,没想到身子仰了一半被人拦腰抱住了。张玉芸刚看到女儿摔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看到她没有摔到地上,才舒了一口气。拉起女儿责怪道:“都多大了走路还不当心。”然后对拉住她的人道谢:“多谢这位官人出手相助。“夫人不必客气,路见不平,相助是应该的。”那人回答。徐诗音心说:你就伸手拉了我一把,都能扯出什么路见不平来了,是路不平,但此路非彼路。
徐诗音想看看这个能把猪吹成老虎的家伙到底脸皮有多厚,于是偷偷地看了一眼,觉得此人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来,开始端详起来。张玉芸看她直愣愣地盯着旁人看,拉了她一把,对那人说:“实在对不住,这孩子没有学好规矩。”那人笑了说:“没关系,小孩子天真烂漫才最可爱。”徐诗音心说:说的自己跟个老头似的,也不过二十上下罢了。上前搀住张玉芸说:“娘,该上香了。”他们说话的空档后面的人都进去了。
张玉芸向男子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官人上香了。”男子说:“没关系,夫人请吧。”两个人客套了一下,一前一后进来庙里。
周一淏走在胡艳茹一旁,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等胡艳茹开始烧香了,才发现后面跟进来带的不是徐诗音母女,于是四下看了,连人影都没看到。朝寺门口望去,看到她们在和一个男子寒暄,以为是遇到熟人了。一会儿,几个人一同进了庙里。周一淏紧盯着那个男子看,发现他长得眉清目秀,眼睛炯炯有神,鼻梁直挺,身子站得笔直,走路的时气宇轩昂自带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势。当下就意识到,此人非凡人。
待张玉芸走到近前,周一淏上前说:“刚刚还在纳闷夫人为何突然不见了,原来是遇到熟识了。”张玉芸解释道:“官人误会了,我们并不相识,是刚刚我儿差点摔倒,多亏这位官人相助才没有受伤。”周一淏听到徐诗音差点摔倒,关切起来:“你没事吧?”徐诗音本不想提起刚才丢人的事,可被张玉芸说出去了,只好敷衍了事:“没事,没事。”说着催张玉芸:“娘赶紧上香去吧。”张玉芸向周一淏点了下头,然后去了里面。
迎面的赵旻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立刻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睛紧盯着赵旻祾,想看透他的想法,两个男人站在观音殿的门口相互对视,一场无声的交战在空气中形成。叶枫发现气氛不对,对赵旻祾说:“少爷,咱们该给老夫人祈福上香了。”赵旻祾收了视线,迈步进了观音殿。周一淏也转身走了进去。
观音殿里百姓们排着队在上香,胡艳茹已经参拜完毕,周清菡对着周一淏说:“哥,我们去旁边的殿。”周一淏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周清菡没有多话,就跟着胡艳茹去了两旁的殿。
赵旻祾从进门处拿了三根庙里备的香,挤到了徐诗音的旁边,等着跟她一起参拜,他其实是想听听徐诗音的愿望是什么。周一淏见了也不甘示弱,也拿了三根挤到了徐诗音的后面。
轮到张玉芸他们了,有两个隔开的空位,母女两就分开来参拜,赵旻祾和周一淏走到了徐诗音的左右两边等着蒲垫上的人一起来,便跪了下去了。两个人都在那里竖着耳朵听徐诗音的愿望,都没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香没有点。
徐诗音异常虔诚地向观音许愿,跟本没注意到这两位。她对着观音说:“菩萨你一定要保佑我娘再给我生个弟弟,记得一定要是个弟弟。如果能帮我达成此愿,信女愿给你重塑金身。”
徐诗音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每天张玉芸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稍有什么异动总能被发现,于是她总在想,如果家里多几个孩子的话,张玉芸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分散的,那么她就可以多些自由了。徐诗音的脑袋里没有那些重男轻女的概念,只晓得男孩不像女孩那么娇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所以觉得男孩子跟她会更合得来一些。如果给她个妹妹万一跟她一样,那张玉芸肯定会责怪她这个姐姐没有做好榜样,想想那样的日子都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