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尝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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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争储旧事

    赵旻祀回到京城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门。人们都以为他是接到赵旻祯的噩耗而伤心难过的,其实他的自责和内疚远远大于伤心。

    先皇接到消息的那一刹那,血往上涌,一阵头晕,差点倒在地上,幸好身边的太监扶住了。他定了定神,悲切地说:“老天爷把朕最好的皇子带走了啊。”

    他一连数日没有上朝,下令全国进入国丧期,一月之内,全国百姓不允许办喜事,不许穿艳服。

    老皇帝强打精神重新上朝时,国舅爷陈启仪上了一道折子:“皇上,臣请求严惩户部。太子部曾于开战半月前递了折子,说粮草储备不足,结果半月后户部仍未发粮,太子才不得不与敌军决一死战。太子之死,户部的责任重大。”

    户部尚书关潼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皇上,臣冤枉啊,臣向来都是遵照皇上旨意办事,从未有过疏漏。军机大事更不敢怠慢,除了前几日的那一份,臣确实没有接到过皇上发粮的其他懿旨,请皇上明察。”

    老皇帝抬起眼看了看陈启仪说:“朕也确实只收到一份请求发粮的折子,还是你亲手交给朕的。”

    “可是皇上,据太子的部下称,确实之前曾写过一份折子,是通过驿站传递的。”陈启仪跪倒在地,“臣请皇上彻查此事,不要让太子殿下枉死。”

    老皇帝听了雷霆震怒:“好大的胆子,连前方战事的消息都敢延误。兵部,此事交由你们彻查。三天后,朕知道结果。”

    兵部尚书方安之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微臣领旨。”

    之后的三天,兵部的人通宵达旦,对于埻等人逐个问询,把一路上折子由谁写的到每个驿站由谁派送查得清清楚楚。一直查到折子入宫,全部的线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兵部尚书方安之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能在宫里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屈指可数。往深里一想,他不寒而栗。

    眼看三日之期将至,方安之思来想去,写好了一封请罪书,把全部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在书房自缢身亡。

    先皇收到方安之的请罪书,久久不语,然后御笔一批,把方家的族人流放到了西北荒地,永世不得回京。

    此事便至此了解,无人再提及。

    国舅爷陈启仪内心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不只是因为赵旻祯,而是他与方安之相识多年,对他的为人颇为了解。此人一向高瞻远瞩,深思远虑,多年来在朝中很少犯错。突然间,犯如此重大的错误,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不过此事既然已成定局,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陈启仪把目光盯在了另一件大事上。赵旻祯已逝,那么势必要选出新的储君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长子的人已经开始筹划了,焦太后也开始笼络朝臣,而赵旻祀却一直待在王府里没有出门。

    陈启仪亲自去了趟永辉王府,问了王妃才知道赵旻祀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

    他进到书房里看到满地狼籍,听到赵旻祀在骂:“滚出去,别来打扰本王爷。”他在屏风后的床脚处,找到了衣衫不整,还在醉生梦死的赵旻祀,气得把他揪起来,臭骂了一通:“枉你和旻祯是亲手足啊,你看看他是什么样子,而你是什么样子啊?”赵旻祀苦笑道:“我是什么样子,我能是什么样子?”说着坐到地上抱头痛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擅自前往楚州,皇兄就不会死。该死的那个是我,是我啊。”说着用拳头打自己的头。

    陈启仪见他这样子,知道他陷在深深的自责里。为了大计,知道必须让他解脱出来才行。于是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打死自己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正顺了那些人的心意。害死旻祯的不是你,是他们啊。他们故意拖着不给旻祯发粮,就是要等着旻祯弹尽粮绝的时候,借敌军的手杀之。我们都知道你是去救他的,只不过事情有些许变化而已。就算这次旻祯能活着回来,谁能保证他下次能躲得过暗害,下下次呢。人家有心算计着他,如何能躲得过啊?”

    “谁?舅父,那个算计皇兄的人是谁?”赵旻祀停了手,“我要杀了他替皇兄报仇。”

    “旻祀啊杀人容易,可是要杀完人还可以全身而退才是本事。”

    “舅父,我不怕死,只要能为皇兄报仇我死也甘心。”

    “要连你也死了,那些人岂不是更称心了。你想想旻祯身上有什么是别人最眼红的?”

    “储君之位?他们是为了这个,所以对皇兄下手的。”

    陈启仪点点头,说:“所以啊,他们越想要什么,咱们就偏不能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回头等你继承了大统,给旻祯报仇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舅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我一切都听你的。”赵旻祀听到陈启仪的一番说词,心里的负罪感转化成了仇恨。

    人总是这样,遇到一些难以接受的错误,难免会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把责任归于他人。

    看到赵旻祀重新振作了,陈启仪拍拍他的肩膀,说:“去把自己收拾一下,明天跟舅父上朝去。”

    翌日早朝,有人就开始向先皇提议要尽快策立新储君,以安人心。先皇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人问道:“那卿认为何人作为储君的人选比较合适呢?”那人上前说道:“自古长幼有序,自然首推皇长子了。”先皇不置可否,对着其他人说:“你们觉得呢?”陈启仪立刻站出来反对:“皇上,自古不光有长幼还有尊卑呢,皇长子是年长无错,但出身就略低了,要论尊贵当属皇后娘娘的嫡子了。”

    先皇语气平淡地说:“既然众卿意见不同,此事过段时间再议吧。现在议一议楚州那边的元帅由谁接任吧。”

    众朝臣无人出声,赵旻祀想着杀了周凌霄替赵旻祯报仇呢,于是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意接任。”“你?”显然出乎了先皇的意料,“容朕想一想吧。”

    退朝之后,陈启仪拦住赵旻祀:“旻祀,你怎么能在此刻自请离京呢?”

    “舅父,那个杀皇兄的人就在楚州,此仇我不能不报。”

    “可是如此一来,皇位会旁落的?”

    “今天的情形,您都看到了,父皇短期内不会轻易设立储君的。要是日后我有了战功,……”

    “倒也是一个途径。”陈启仪不再反对。

    下午,皇上的旨意下来了,但只封了赵旻祀一个先锋官,元帅一职由丁埻接任。

    从此赵旻祀开始了沙场征战的生涯。两年后,成了一军的统帅,大皇子被先皇遣去了北部边陲,本以为皇位唾手可得了,可先皇对策立之事只字不提,又过了三年,竟出人意料地立了乳臭未干的赵旻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