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看胡艳茹走出去了，笑着对周一淏说：“这冷不丁的改口是不习惯，等日子久了，就没事了。”

    周一淏听得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他说：“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你的脾气，祖母哪能不知道啊。去吧，先回去休息一下，回头啊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们上柱香，跟他们也报个平安吧。”周老夫人叮嘱道。

    “那孙儿先告退了。”周一淏从老夫人的房里走了出来。

    周老夫人叹口气：“将军啊，这孩子真跟你一个脾气，又倔又拗。”

    周一淏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看到下人们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其实这里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只不过过来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他进到房里：“你们都出去吧。”下人放下手里的活都退了出去。

    周一淏四下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变，跟他三年前离开时候一模一样。他还记得走之前，韩雪莲坐在房里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跟他说话，叮嘱了很多事情。他当时没在意，只是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只听进去了只言片语。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听她在多唠叨几句。

    想着小时候周清菡老是偷偷地躲到他的房门后面吓他，可是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反而会被他吓到。每次哭着去找母亲，都会被母亲拿女诫教导一番。可她依旧乐此不疲。如今她也进了宫里，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周一淏脱掉沾满灰尘的衣服，到里间的浴桶里泡起澡来，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那个从远处而来的女子是谁，这么熟悉，是徐诗音，还是卓衣，都像又都不像，细看是徐诗音穿着卓衣的衣服，然后身后一个大大的黑洞由远及近，继而是一对尖牙滴着毒液，一对冒着绿光的三角眼。周一淏的心跳加速，他想喊却发现向被人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呼吸也越来越费力。挣扎中，周一淏惊醒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周一淏问道：“什么事？”“少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老夫人叫您去吃饭呢。”门外的仆人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周一淏答道，他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干，换上身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门。

    老夫人院子的厅房里，胡艳茹搀着老夫人坐到了桌前：“母亲，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周老夫人看着一桌子的菜，她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多，三个人吃已经多了。”

    周老夫人也是官宦家的小姐，生活虽不奢侈但也讲究排场。但有一次听周楠说起军中缺粮时，将士们会采野菜来充饥，有时候还会杀掉受伤的战马。内心有所触动，于是下令周府上下都勤俭持家，不许浪费东西。平日里不过两菜一汤，今天算是破例了。

    周一淏到了厅房，朝周老夫人和胡艳茹行了个礼，周老夫人指着右边的空椅子说：“坐坐。”周一淏坐了下来。

    胡艳茹指着桌子上的菜：“一淏啊，也不知道你爱吃哪个，就让厨子把京城都是名吃做了一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不合的话，我让他们重做就是了。”

    周一淏说：“不用那么麻烦。京城的饭食再差相比康布寨也是美味了。”

    周一淏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想起康布寨的寨人吃的糙饭土豆，一时感慨。可这话听在周老夫人耳里感到无比心酸，她给周一淏夹了点菜：“你们平日在那个寨子里都吃什么？”周一淏看她误会了自己话的意思，忙说：“祖母，我们吃的还挺好的。”

    周老夫人看他这样，误以为是在掩饰，就不再提了，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

    周一淏看着碗里放满的菜，对周老夫人说：“祖母够了。”

    周老夫人瞅了瞅碗里堆成尖的菜，确实是够多了，说：“吃饭吃饭。”

    吃完饭，周一淏把周凌峰让他带回来的长命锁交给了胡艳茹：“这是父亲让我转交给您的，说男孩就叫一滔，女孩叫清荷。”

    胡艳茹把银锁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瞧了瞧，说：“这锁还真是精致，老爷真是有心了。”

    周老夫人满口地夸赞：“凌峰是个顾家的孩子啊。”

    稍晚，周一淏去了周家的祠堂，给周家的先人上香。他看着韩雪莲的牌位说：“娘，孩儿回来看您了。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孩儿过得挺好的，您不用担心。菡儿也过得很不错，她现在入宫了，为了她的生辰，皇上还特意把我招了回来，想来在宫里应该挺得圣心的。父亲现在在西南守边，那边虽比不得雍城安稳，但却能立得军功。母亲如果孩儿能立得一功，孩儿定会什么都不要，求皇上给您一个封号。”

    周一淏跪在那里久久未起，一直跟韩雪莲的牌位说着过去的事情。

    等周一淏回到府里，看到周家大房和三房的几个伯母，婶婶和嫂嫂来了家里。就一一跟她们见礼，周家大伯母笑着说：“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还真得回来了。”

    周一淏说：“是沾了小妹的光，她要过生辰了，得了皇上的恩典让我来陪她过个生辰。”

    “这有人在宫里还真的好多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说。

    大伯母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妇人吓得赶紧低了头。

    “一淏，这是一洺端午节前才娶的媳妇儿，过门才两个多月，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大伯母替她解释。

    “大伯母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区区一句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周一淏说道。

    “就知道一淏大度。”大伯母笑着说，然后对着胡艳茹说：“弟妹，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看，让你挺着个肚子陪你我们坐了这么久。”

    胡艳茹客气道：“大嫂家里如果没事，还是再坐会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了。”说着起身，旁边的人都跟起身离开。

    胡艳茹和周一淏把她们送出了门外，大伯母对胡艳茹说：“回去跟二婶娘说一声，我们这走了，就不去打扰她老人家的安生了。”

    “我一定带到。”胡艳茹说道。

    大伯母等人上了门外的马车，隐隐地听到有妇人议论：“不知道咱们家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