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母子跟着小厮往里走，两人头都不敢抬，缩着肩膀。

    小厮忽然停住了脚步，两人差点撞上去。紧急刹住了车。

    小厮指着里面，说道：“进去吧。”

    母子俩抬头看到娄满堂已经端坐在前面了。两旁的官差叉着腿，一手摸着配刀的把手，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

    “还在等什么呢？不是要告状吗？快进去呀。”小厮催促道。

    “哦。”程大妞点头如捣蒜，扯着程旺的衣服角就进去，程旺想把衣服从程大妞手里拽出来，可是被她抓得死死，两人就这么上了堂。

    “威武……”两人一到堂上，旁边的官差喊了起来。程旺吓得脚下软了一下，跪下了。程大妞被带得差点趴到地上，赶紧调整成了跪姿。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娄满堂问道。

    程大妞嘴唇打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民……民妇忻州滁……县马头镇人……人氏，名叫叫程……”

    “行了，你们可有状纸?”娄满堂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程大妞的话。

    “状纸?”程大妞听着词熟，一时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

    “没有状纸，就先到外面寻个识字的先生，写了状纸再来吧。”娄满堂打算退堂了。

    “娘。”程旺小声地叫程大妞，指了指她怀里。

    程大妞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大人，您说得是这个吗?”

    “呈上来。”娄满堂说道。

    程大妞立刻起身，想把纸递上去。娄满堂旁边站着的师爷，上前步挡住了她，把状纸拿了过去，瞪了她一眼：“跪好喽。”

    程大妞吓得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板接触发出了扑通一声，听在旁人耳朵里都觉得膝盖疼。

    师爷将状纸转呈给了娄满堂。娄满堂展开一看，字还写得不错，不由地说道：“嗯，苍劲有力。”然后觉得自己失言了，咳嗽了一声掩盖了过去。

    读完之后，娄满堂把状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个令牌对着差役首领说：“去把御医院的程大宽带来。”

    “是。”首领接过令牌，转身带着一小队人出去了。

    大理寺的差役不同于其它衙门的。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各级官员，所以他们也都是有品阶的，有些还有带刀入宫的权力。

    这帮人先去了程府，得知程大宽还在宫里当差，就又奔了宫里。

    程府的下人见官兵上门来，一个个惊慌不安的，加上前两天府里闹鬼的事本就人心惶惶，都没有心思做手里的活计，站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柳氏刚刚从前两天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这官兵又上门了。心里发堵。走出房门，见下人都不干活了，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的，见不得我跟老爷好是不是，在那里瞎嘀咕什么呢?小翠，给我看好喽，谁在给我胡说八道，立马赶出去。”

    小翠只好遵命：“是。”

    下人们立刻散开，去忙手里的活了。

    他们刚走，麻教头从一旁走了过来。

    柳氏见了，回了房里。麻教头跟了进去。小翠识趣地站在门口没有动。

    “找我什么事呀?”柳氏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莹莹。”麻教头开了口。

    “叫我夫人。”柳氏朝门外看了一眼，对着麻教头不悦地说道。

    “对，夫人。你看我一着急给忘了。”麻教头讨好地说道。

    “别废话了，说吧什么事？”柳氏板起了小脸，语气也硬梆梆的。

    “那个老东西，到底出什么事了?”麻教头小声地问道。

    “你来问这事的呀?”柳氏瞪大凤目看着麻教头，像是要看穿他一样。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麻教头被她盯得不知所措了。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柳氏坐直了身子。

    “我在想万一那老东西出事了。咱们得想好退路呀。”麻教头说道。

    “你确定是咱们，不是你自个?”柳氏挑着柳叶眉问道。

    “你看你又瞎想，我对你的心什么时候变过呀?”麻教头急着剖白道。

    “没变过?那你肯养我跟那老东西生的儿子?”柳氏紧盯着麻教头的眼睛。

    “当然。”麻教头的眼神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回道。

    “真得呀?那你打算怎么养活我呀?”柳氏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养活?”麻教头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再到街头去卖艺？”柳氏一本正经地说道。

    “街头卖艺?那……”麻教犹豫了。

    “怎么?不行呀，怕失了面子？你去年不还在做吗?这才半年就嫌弃了呀?”柳氏满眼的嘲讽，说道：“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少惦记我那些钱。你真当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吗?只不过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愿意戳破罢了。”

    “莹莹，你说什么呢?我为了你可以去杀人，你却这么看我的。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来程府的吗?”麻教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难道不是吗?要不然你来程府干什么?可别说是为了我呀。这话最多哄哄三岁的小孩子。”柳氏讥笑道。

    麻教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说道：“我真没有想到，你嫁入程府不到三年，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北。”

    “变化?我可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明白了，长久以来，都是我在自以为是。我以为当初是你爹娘逼你嫁给他的，一厢情愿地以为你身在苦海，想来陪着你。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从一开始，你就是心甘情愿的。我就说嘛，你的主意一向大得很，怎么会由着家人作主呢?”麻教头苦笑着说道，“也罢，既然都明白了。那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与柳氏拉开了距离，说道：“程夫人，麻闯，今日就跟您请辞。”

    柳氏见麻教头故意跟自己杠上了，咬着嘴唇，说道：“你可别后悔呀？出了这个门，想再回来，可就设有那么容易啦。”

    “麻闯做事从不后悔。”麻教头大声地说道。

    柳氏生气地说道：“好，麻教头是条汉子。既然想走，那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

    麻教头立刻出了柳氏的房门，小翠见他出来，想说什么，看了看房里，没有说出口。

    程大宽在御医院里见到章御医的随身太监在熬药膏，上前问道：“川公公。”

    太监抬起头说道：“程大人呀，您可别这么叫奴才，喊小川子就好了。”

    “哎，章御医是御医史，你是他身边的红人，当然也是咱们御医院的红人啦。”程大宽拍着小川子的马屁。他看了看熬着的药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给太后娘娘熬得。她老人家最近有些腿疼，所以章御医开了个方子，让我给太后制成药膏。”小川子说道。

    “这都加了些什么呀？味还真香呀！”程大宽想着套出秘方来。

    “加了麝香，虎骨油，红花，还有什么来着？”小川子从旁边翻出了方子。

    “程御医，您在这呀，外面有侍卫找你。”程大宽刚接过方子，一个太监走了过来。

    “侍卫?”程大宽听到这个字，首先想到的就是周一淏，手一抖，方子差点掉进药里。

    “呦，程御医您当心点。”小川子伸手抓住方子。

    “啊？是我不小心了。”程大宽见自己差点闯祸，急忙道歉。

    “程大人，您快去吧，侍卫在前面等着呢。”太监催道。

    “哦。”程大宽调整了一下呼吸，跟着太监奔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