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桑皂梨柳不进门,椿槐樟桃不上坟
九河下梢天津卫,两道浮桥三道关。
这本事的源头,便来自于天津卫。
卫阳这地九渠十八湾,水系发达,百姓们大多靠水吃饭。
水祟子多,水捞子也多,不少能人异士。
凤凰楼下天津畔,仰面迎风倒载归。
欸,天津卫,傍龙纳凤,充满烟火气的水地。
是处好地方!
起烟辨冤,氲水寻祟。
这本事可有说头。
有冤才能起烟,瞧瞧,谢七周边跟走了水似的,寻常人得呛死。
起烟非点烟,抽烟。
不用烟杆子也可以。
谢七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图方便。
不过这烟,却大有讲究。
寺庙的香火不行!
为啥?
那是供奉神佛的,庙烟一起,寻常的邪祟根本受不住,要惊煞!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一旦惊煞失控,说不定就会殃及无辜民众。
那什么样的才好用?
《大葬经》有载:
“桑皂梨柳不进门,椿槐樟桃不上坟。”
此八种树,皆有招邪引祟之效,又称“鬼铃木”。
就跟铃铛一样,‘当当当’...招鬼效果迅速。
掺有这类树木的烟,效果最顶尖。
不过,其中柳木与桃木特殊,是即可引鬼,亦可却鬼。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
嘿,说得就是桃与柳。
说了烟,那当然得说水。
这水,自然也不是随便的给。
得无根之水。
何解?
未入土的雨露霜。
没落地的眼泪汪。
以及公公们的回龙汤。
嗯,皆可。
烟雾缭绕,地上积聚的水渍仿若透明人的脚,一步步领着谢七四处找。
可溜达了半天,却发现在原地转圈。
云烟与水渍,以谢七为中心,成正圆弥漫开去。
这招没用?
当然不是!
恰恰相反,他找到了。
这所宅邸的邪祟,无所不在!
或者说这座宅院,就是邪祟!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七以指为蜡,业火为烛,星相风水,开始在院落里重新搜索寻物。
找什么?
墓!
...
炎黄百姓,骨子里便有着种田的脾性。
光耀门楣,大兴土木,荣归故里,落叶归根...
大抵,都离不开一个“房”字。
房子的事,哪怕放到现在,也是小心翼翼,百般讳忌。
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房子!
更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大房子!
有车有房,没爹没娘,看上你的男女会多得挤不下床。
都说生有处,死有地。
活着得有阳宅,死了还需阴宅。
可以说房子,贯穿了华夏子民人生的结束与开始。
于是,数千年来,便留下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习俗。
而说到建筑房屋,那便不得不提到一本千古奇物——《鲁班书》。
这人啊,有生就有欲,有死便有惧。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功名。
穷的时候得搞钱。
弱的时候想弄权。
待到功名利禄全。
又想不死万万年。
哪那么容易呢。
巧了!
《鲁班书》有载:
“打生桩是固金汤,种生基为骗天机。”
什么意思?
打生桩是为了让建筑稳固结实,宛若金汤。
种生基是要骗取上天的生机,假死为活,窃风水地气,荫己。
何谓打生桩?
打生桩乃是《鲁班书》中的一门奇术。
是打桩术之一。
此术曾一度风靡整个东南亚。
而在岛国,相信看过岛国超燃动漫的,都听过它的另一个名称:
人柱力!
打桩术除去生桩,亦还有旱骨桩、天吴桩、河海司禽桩等等。
只不过现如今,大多均以失传。
古代在造桥修路建宫殿,等等类似大工程的时候。
认为“动土”会破坏此地原本的风水,触怒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导致开工不顺,又或者是保不长久。
所以,在开工打的第一根桩,用活物,点投名状。
一般以猪羊牛鸡为祭,丧尽天良的,以人为柱。
这,便是打生桩。
那什么又是种生基?
简单的说,即是活人墓。
但这并不是指将人活埋,而是用活人的某些东西,如指甲,头发,皮屑甚至是衣物,择一风水宝地,代替原主下葬。
以此举欺骗上天,告知原主已经死了,便能吸取埋葬的风水宝地之气,反哺活着的人。
什么效果?
往后的岁月寿比南山,阻碍的事情一马平川。
所以,种生基又被称作如意墓,寿坟。
《葬经》有载:
“葬,地之气也,择吉葬亲,气感应,尸受荫,福及人,枝繁叶茂。”
这便是祖坟风水好,能够福佑后人的意思。
成语“同气连枝”,便与此习俗有些渊源。
种生基,将尸受荫中的先祖尸,变成自己,假死而活,窃墓之风水宝气,自己福佑自己,是谓荫己。
闲白这么多,那和谢七此时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
这座有进没出,失踪上百人的凶宅,恰好跟打桩种基有关。
都说打生桩是活人的绝墓,种生基是活人的寿坟。
而在这里,十八号宅邸,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居然将两者结合而成!
谢七可以笃定,这布商生前将生基种在了自家院里。
可布商不知道的是,在建造这所大宅子的时候。
这院子,被打过很诡异的生桩。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灯灭烟气升。”
意思是说,灯火就算是灭了,也还会有一股烟气存在。
列位想想,是不是这么个景?
人嘛,亦同理。
作古便是阳气断,阴气散。
倘若断不掉,则生殃。
阳气变殃气。
而殃,祸也!
《万殃录》有载:
“人亡不过身,百祸殃气生。”
这口殃气不散,便不算真的死了。
明明死了却又算不得真的死了,后面会是个什么情况...
列位想想!
因此,殓师们都有给死者整洁口鼻的一项。
名为清洁,实为确定散去那口殃气。
一些地方还有口含钱,口含玉的葬俗。
嘿,其实都跟这有关。
今个闲白扯多了,这要继续说下去,那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咱言归正传,继续讲故事。
布商便是被不知道谁打的生桩给设计了,一口殃气没散,变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邪祟——壁娚!
“再不出来我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啊。”
找了大半天,谢七也没找到,有些不耐烦了。
想想也是,想当初孟家与太尉花了那么大力气都没个结果。
就这一晚上,谢七哪那么容易出成果。
不过无所谓,他有业火。
“不出来是吧?”
谢七掌心一簇火苗,轻轻一甩,便朝着一旁的厨房飞去。
轰!
燃起来啦!
“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里全烧了,反正大不了我换个地方住。”
只见又一簇火苗浮于掌心。
谢七刚准备扔出去,脚下顿时一紧。
呵,终于肯出来了。
低头一看,地面化出双手,正抓着他的脚踝,不准他走。
一张狰狞的人脸,慢慢冒出了头。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在这个地方住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诡异的双手似乎想捏碎他的脚脖子,狂暴的尸气自小腿侵入谢七的身子里。
呼...饱了饱了...谢七心里暗爽。
“不同意是吧?”谢七将业火甩向另外一间房,同时脚下一扭,一蹬。
身下的双手破碎。
啪!
他一脚踩着那张脸瓜,在不算光滑的地面,来回摩擦。
院落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半空中,有一团阴影,跃身挡住了谢七刚刚丢出的那团业火。
业火焚身,灰飞烟灭。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要住在这里!”
谢七的右手变成了火拳,大有一言不合就轰出去的架势。
终于,地面蹭蹭蹭“长”出一个人。
正是那个布商。
谢七当即喷出一口烟雾,紧接着左手探出,将其一把抓住。
黄泉畔边起云烟,奈何桥前身影现。
起烟辨冤再开眼,看到布商的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