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芳草，晨露清莹；有美一人，冰肌玉骨；随缘巧遇，适君思遐。

    池有菡萏，含蕊淡雅；有美一人，惠心纨质；结缘邂逅，携手天涯。

    凌晨，春雨朦朦，水雾漫漫，飘飘洒洒的细雨荡漾在空中，恰似蚕丝，又如银线。沐雨中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株绿草，每一朵小花，每一把泥土，都变成一个个琴键，弹奏着一曲春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披上奇幻的色彩，在空中肆意得飞舞。

    侯马城笼罩在如烟似纱的音乐中。

    在侯马城南门不远之拐角处，一身影擎伞伫立于一颗高大挺拔的杨树下，甚是凄凉与孤寂。

    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行来，一叟驾车于外，一人箕坐于内。车内之人浓眉冰眸，高鼻粉唇，五官分明，俊美异常，闲散望于车外。

    猛然，车内之人注视到伫立之人，影绰绰似一少女，高约七尺，黑发垂髻，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及近视之，柳叶弯眉，明眸善睐，细鼻高挑，红唇鲜润，浅甜酒窝，面若削成，虽无粉黛，却胜脂粉，姿态优雅，举止娴静。于雨雾和风之中，飘飘然，仿如仙女临凡。

    正是：

    细雨含香润清晨，垂柳折腰舞春风。

    妍姿艳质丝如瀑，恰似仙子入凡尘。

    车内之人视之怦然心动，疾呼停车。

    车未及稳，车内之人纵身跃下，缓步于少女之前，双手作揖道：“天初放晓，风寒雨急，仙子伫立于此，需防风寒。”

    少女抬头咯咯一笑，恰如娇翠欲滴，似水如歌。低声回道：“小女凡人，岂敢仙子，君子言笑了。”

    男子言道：“仙子谦矣！窃以为仙子伫此良久，必有缘由，可否告之。”

    少女低语：“小女因故路过于此，怎奈突遇禁城，无牒牌不得出。且盘缠无多，故在此踟蹰耳。”

    男子笑道：“此事易尔。若仙子不弃，可于车内，亲送出城，如何？”

    少女喜而拜谢曰：“多谢君子。乞知尊名。”

    男子回到：“在下姓张，名信，字恭之。”随即侧身躬立，施礼道：“请仙子上车。”

    少女飘飘然跽坐于车内。

    信乘隙仔细端详，心中略有一惊：似曾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难以想起。遂上车与叟并坐于车头，往城门慢慢行来。

    来至南门，被守城秦军拦下，查验牒牌。查验无误后，两名秦兵随即探视车内，但见车内跽坐一女，其侧有两个精致木箱，一名秦兵随即问道：“箱内何物？可否查验？”

    信略有一惊，随即低声回道：“吾奉武安君牒牌之命出城，便宜行事，可否行个方便？”

    秦兵闻言回道：“吾等奉命在此查验可疑人等，君若奉命出行，何惧查验？”

    信见状转身来至老叟面前，略使眼色，老叟便从怀中取出些许散碎银子，悄悄递于信。

    信取过银子，转身来至秦兵面前，凑身向前言道：“天初放晓，军士劳累，此为些许茶钱，还望行个方便。”言讫，便将手中银子悄悄递于秦兵。

    秦兵见状，单手推谢道：“请君勿疑！吾等奉命在此巡查往来人等，虽有牒牌，但随行之人及携带之物仍需严查。君既奉令，吾等必不阻难。还请君开箱查验！”

    信踌躇间，忽闻远处马蹄声响起，须臾而至，来者乃一百将。

    来至近前，百将翻身下马，守城秦兵见状皆敬军礼。

    百将对秦兵言道：“吾奉武安君口谕，信君出城所带人众及货品者，皆无需查验！”

    守城秦兵分列两旁：“诺！”

    百将随即来至信前，低声道：“吾奉武安君之命，为确保便宜行事，特将此密信送与信君，途中若有变故，凭此信可调令一什秦兵。”言讫，悄悄于怀中取出一竹简密递于信袖内。随即拱手施礼道别。

    信亦施礼道别。

    待车出城门，已是风和雨缓。

    信于车头喃喃歌道：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行约十里，少女见信喃喃自歌，扫视车外，空空大道不见行人。遂将右手缓缓置于怀中，左手扶着车栏，双膝慢慢前挪。

    少时，少女已至信于一臂之遥，乘信自歌不备之际，右手于怀中取出匕首，起身直刺信后颈。值此须臾之间，少女下腹一痛，被击倒于车内，匕首咣当一声掉于车头。

    信愕然回首，只见少女双手紧握下腹，缩卷一团，额头渗汗。低头一看，明晃晃匕首就在身后。

    原来是赶车老叟发觉身后异样，用鞭杆反击少女，致其重伤。

    信满腹狐疑，问道：“吾助汝出城，汝乃何人？竟负义行刺于吾？”

    少女疼痛难起，尖声回道：“汝乃秦贼，人人得而诛之。何须多问！今日落于汝手，杀剐任便，何必多言。”

    信面带怒意，朗声道：“汝正值妙龄，何来如此大恨！”言讫略有思索，继而言道：“念苍生可贵，吾今不杀汝，汝应迷途知返，切勿自入歧道！”

    少女腾挪身体，跌于车下。

    此时老叟低语道：“此间恐有同行之人，请速行！”

    信颔首坐于车内。旋即，马车扬尘而去。

    少间，路边奔来两人，及至少女近前问道：“下客，可扶行否？”

    少女轻声应道。旋即两人扶其远遁而去。

    夜，汾城一民宿内。

    谷主询问婆婆：“芷伤情如何，侯马城内情况如何？”

    婆婆回到：“芷虽为内力所伤，然对方仅用五成功力，休息数日即可。向者，内应以紧急之法外传信息，惊动秦军，左苢率众相助，奈何寡不敌众，皆被秦军所戮。有识者告之秦军，与其关系近者皆被屠戮。幸芷新至，邻舍未知，逃得此难。此后，芷暗探驿传，逢信出城，欲借信出城后刺之，奈何被一老者所伤，幸为城外游士所巡探。”

    谷主追问道：“信乃何人？”

    婆婆思索道：“尚且未知。但其居于驿传且携有牒牌，或为起亲近之人。然此人知芷刺之却释芷，颇有缘故。”

    谷主微微一笑，回道：“此有何疑！自古英雄爱美，其亦凡夫俗子，爱美之心使然矣！”

    婆婆闻言，颔首道：“诚如谷主所言。”

    诗经有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