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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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要上头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女人的裙底钻了出来,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便甩向面前自言自语的林酆。

    “你这只该死的伢卵,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明明看上去只是一条软绵绵的毛茸尾巴,却在近身的一瞬间炸开来,如同野猫应激炸毛一般,每根毛发都竖立起来,根根带刺。

    这要是被扫到了,身上肯定得起百八十个窟窿。

    林酆轻松躲过,就地一滚就跟她拉开了距离,期间还不忘同大脑商量。

    “喂,那个什么系统,你要不要出来冒个泡?”

    他属实是落下阴影了,鬼知道面前这个场景会不会还是假的。

    可惜无人应答。

    他的大脑自从在公交车上见到这个女人,就一直莫名地兴奋,直到他把那枚玉坠捏碎后,才安静下去,不再跟他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林酆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什么类型的怪物,也不知道她那所谓的仪式是什么样子,但很明显,对方不是馋他身子。

    而是,

    馋他的脑子。

    林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大脑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就是这个东西才让兰秋监狱大动干戈,也让面前这个女人误认为是同类。

    女人刚才说了一大堆的话,林酆听得云里雾里,只顾着跟自己的大脑争抢身体,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只听进去了一个“伢卵”,一个“【涎】”。

    他脚步腾挪,直冲女人而去,却在女人卷起尾巴扫向他面门时,突然横转方向,整个人压低身子躲过那一击,然后猛朝门口奔去。

    如果说这座老房子里真有【涎】的存在,那么他还待在这里面跟对方纠缠,无异于是虎口夺食,不死也得死了。

    【涎】,按照林酆前世的经验来讲,就是怪物在自身蜕皮后将皮吞下,待季节一到又将其吐出的产物。

    通俗一点,即怪物的呕吐物。

    这种东西恶心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它能标识领地,屏蔽领地内活物的气息,并且可以涂抹在身上,为自身提供强大的防御力。

    先不说自己两手空空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个女人,单是这个【涎】就让林酆很头疼。

    毕竟,拥有【涎】标识的领地,一般都不会只有一只怪物。

    他必须尽快脱离其标识的领地范围。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女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林酆却突然身子一晃,脚步踉跄,差点就被对方的尾巴扫到。

    “我说,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别在关键时刻拖我后腿啊!”他冲自己的脑子叫喊。

    身后的女人冷笑连连:“原来是只还没吃饱的伢卵,难怪那个姓杨的没把母亲的遗蜕给你,看来他的胚胎已经被你吃了。”

    卵你妈,

    你们全家才是伢卵!

    林酆的身形突然一顿,身子猛地后仰,整个人如同脱管的炮弹弹射出去,一个头槌顶在女人的腹部。

    女人措不及防,来不及收回横扫的尾巴,身子立刻就被林酆压在了地上。

    林酆一拳重过一拳,冲着对方内侧大腿和腹部猛攻。

    枯黄的叶子铺满地面,拳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得对方尾巴肌肉痉挛,一颤一抖的。

    “我是人,不是伢卵!”

    林酆拳拳生风,嘴里却说着不符合场面的怂话。

    “你不要再追我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你放过我吧。”

    “我不想当怪物,我不想杀人。”

    “你们别来烦我,咱们……”

    “噶——”女人猛地张开大嘴,忍着剧痛发出恐怖的尖叫声。

    几只躲在树上的巢里吃瓜看戏的麻雀脑袋突然一歪,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然而林酆的拳头只是略微停顿,而后又再次落下,这一次则转攻对方的脸,一点怜香惜玉的风范都没有。

    “我脑子已经不太好了,你就不要再用精神干扰我。”

    “砰!砰!砰!”

    他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一刻也不肯停歇。

    女人快要疯了,她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样的神经病,一边打人还能一边呱噪的。

    太TM吵了!

    林酆面色一凛,猛地跳起来连连后退。

    只见女人双腿的黑丝突然撕裂开来,身上的裙子也被无数根细刺刺破,密密麻麻的白毛刺从肉里生长出来,四肢也开始退化,然后变成几十只短小的触手。

    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在顷刻间变成了白毛刺,弯曲地向后蜷起。

    只剩那张脸挂在其中,勉强能看出她原本是个人。

    “要变怪物就变得彻底些,留那张人脸干嘛?看着真瘆得慌。”

    话是这么说,可林酆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害怕的色彩,反而带着一种不可名说的燥热。

    像是……

    千里遇知音,

    他乡见故人。

    林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嘟囔着:“别上头,别上头。你打不过她的,赶紧跑才最要紧。”

    女人虽然刚刚挨了林酆那么多拳,可除了外表的疼痛外,什么实质性伤害都没有,因为虫壳把她保护得很好。

    林酆正PUA着自己的大脑,面前那只带着炸毛尾巴的人脸毛毛虫已经向他扑来。

    每一根白毛都带着剧毒。

    …

    …

    兰秋监狱,

    负三层,

    外勤组总组长的办公室,

    步崇明刚往上州郡那边发送了一份邮件,蒙翊就敲门走了进来。

    “有什么发现?”步崇明问。

    蒙翊摇摇头:“【202】做了三次的颅内三重刺激,那名异生者都没醒来。”

    步崇明冷着脸:“你们除虫师也没办法?”

    “……他体内的卵虫都陷入沉睡了,我能怎么办?对着他的大脑动手术吗?我倒是想,那也得他有。”

    “怎么说?”

    “他的脑子全都被卵虫啃食了,卵虫一沉睡,他的身体就出现了消亡迹象。【202】在做最后的研究,如果没什么可用价值的话,就准备送去火化了。”

    蒙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嘴里不忘埋怨一句:“兰秋家大业大,不知道你省这点电费干嘛,外面走廊都比你这办公室的灯亮。”

    步崇明没有理会他的闲言碎语,直截了当地说:“我就说那小子有问题……”

    “你又来!”

    蒙翊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要是真这么放不下心,干脆把他招进来当个职工,天天都能盯着他。”

    却不想步崇明久久都没有开口。

    蒙翊有些好奇:“怎么?你也有这个想法?”

    “不。我是不会招他的。”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你一个放逐组总组长不在你负四层待着,老跑我这里干嘛?”

    “哎呀,说说嘛。”

    蒙翊笑眯眯地递了一杯茶:“这是我老爹的私藏,赶明我偷一罐送你。”

    “受不起。”

    步崇明嘴上这样说,端茶杯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犹豫。

    蒙翊:“你怎么老是对那小子那么大意见?就因为你们外勤组牺牲了一个组员?”

    “不全是。”

    步崇明斟酌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我的事你是知道的,以前我曾在恩师的带队下陪同考察团前往野外科考,期间有幸见过一头被卵虫严重感染后还能保留自我意识的狮子。”

    “当时它表现得奄奄一息,我的情绪探知也表明了它确实很害怕我们。后来在大伙紧密的配合下,我们设计诱捕了它,并提取了它体内的卵虫样本。期间它都表现得极其温顺,对每天负责喂养它的饲养员恋恋不舍。”

    “可就在我们将它放归野外的时候,它竟然带领早就埋伏好的族群袭击了我们,上百只成年狮,完全超出了正常狮群该有的数量。它最先咬的就是那个还试图感化它的饲养员。”

    “恩师也在那次行动受了伤,以至于到现在还坐着轮椅。”

    蒙翊的眼睛微微睁开,看不见瞳孔的细缝里射出一抹阴冷的杀意。

    步崇明继续道:“当时是老苟出手才压制住了狮群,事后我一直来回复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我的能力从没有失过手。”

    “直到前几天遇到这个小子,我恍惚间又有了那种感觉。纯真,善良,会摇着尾巴讨好,同我第一次见到那只狮子一样。”

    “这样纯真善良的人,却藏有对执法机关警惕的情绪,我自然不得不多加注意。”

    “那天我跟连衡要了管理员权限,在那小子跟乙级异生者对阵的时候,通过仪器把我的能力灌输进去,结果发现他的情绪果然不对。”

    “什么颜色?”蒙翊发问。

    “殷红,由浅入深,是极致的恨意。”

    “这……不是很正常吗?是个人见到自己亲人被害都会愤怒仇恨的。”

    “不止。”步崇明冷着脸,“红色还有兴奋的意思。”

    “……你确定你没分辨错?”

    话一出口,蒙翊就自知失言,步崇明可不是实习生了。

    步崇明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解释:“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抹潜藏在红色深处的白色。”

    “白色?还有这种颜色……”

    “有,它代表冷漠,单纯。”

    步崇明抬起头,正对蒙翊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的眼睛:“在那种环境下,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冷漠与仇恨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