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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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拦路的瘸子

    海岸边,

    晚上八点,

    潮水退却。

    一艘刷着蓝漆的小型渔船里,船头和船尾分别亮着一盏白炽灯,几只蚊子围在上面嗡嗡飞着,湿稠的海风吹得灯光轻轻摇晃。

    船板上,胡瘸子戴着一顶草帽,独自坐在上面抽着旱烟,蚊子悠悠飞来,又被难闻的二手烟给熏走了。

    胡瘸子今年已经六十三了,右边这条瘸腿,是在零几年的时候,跟人抢地盘做生意,被几个外地来的青头拿铁锹敲断。

    那时候,监控还没全面覆盖,他媳妇还怀着孕,见自家丈夫挨打,赶紧上前拦架,结果被对方踢了一脚,羊水破了,大出血。

    后来送到医院,没能保住,还落下不孕的毛病。

    那几个外地的见了血,知道事情大条,连夜就跑了。警署只抓到其中一人,但对方什么钱也拿不出来,关了几年就给放了。

    最后,胡瘸子什么也没得到,生意生意做不成,眼瞅快要出生的儿子也没了,老婆还怀不上。

    他一气之下,把他老婆赶出家门,另娶了个新的。结果跟亲戚借了几万块娶的新媳妇,竟是个从境外偷渡过来骗婚的。

    他无奈,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孤苦伶仃,死了也没人披麻戴孝。却不想十年前出海的时候,在海面上捡到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躺在篮子里不知飘了多久,竟没让鲨鱼吃去。

    胡瘸子顿时觉得这是妈祖娘娘见他孤苦,特意赏赐他的。

    于是他给这个孩子取名为——胡天赐。

    天赐长到八岁时,不知怎的就生了场大病。胡瘸子把自己的棺材本都压上了,愣是没见好。

    他嫌弃医院是在诓他的血汗钱,便把天赐带回了家里,靠着口口相传的土偏方吊着半条命。

    直到今年年初的时候,同个船队的老张头跟他说起了郊外新建了一所教堂,说那里的牧师很厉害,能让人看到往生的亲人,还能起死回生,信奉的叫全什么神,记不太清了。

    胡瘸子骂骂咧咧,轰走了老张头。他打渔半生,心底里只信妈祖娘娘,不信那些外来的和尚。

    但第二天,老张头把那个教堂里的教师带过来,对方一杯“神水”,天赐就真的好了,活蹦乱跳的。

    胡瘸子这下子真的信了。

    只要是有用的神,管它是本土还是外来,不就多一柱香的事嘛。

    但对方表示,信他们的教,需要教救赎金。

    胡瘸子有点发愁,他信了那么多年的妈祖娘娘,好几次在海里死里逃生,也没见妈祖娘娘跟他要什么救赎金啊。

    但看到天赐冲他眨着眼睛,他的心就软了,把原本留给天赐娶老婆的钱也拿了出来。

    每个月交一次救赎金,一次一万块,换来一杯“神水”。连续交了八个月,眼看天赐的病已经好利索了,胡瘸子就不想再交了。

    八万块,这已经是他能借到的极限。再多,他就还不上了。

    他今年已经六十三,说不定哪天就嗝屁死了,总不能死后半个子没留下,反倒给天赐留了一屁股债吧?

    今晚,是那个教师催交救赎金的最后日子。

    胡瘸子摸了摸腰间的杀鱼刀,心想:甘霖娘,大不了林北这条左腿也不要了。

    晃动的白炽灯突然在此时闪了两下,然后就灭了,可能是用太久,老化短路。

    胡瘸子不在意,起身想要鼓捣一番,身后却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他那佝偻的背颤了颤,转身望向来人。

    “姚教师,这个月没钱交了,你让我退教吧。”

    胡瘸子手里紧握着那把杀鱼刀,把话说得很绝对。

    来人穿着一件长袍,脸上留着一撮山羊胡,戴着一副金丝镶边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

    他慢悠悠地开口,操'着一口地道的宝岛口音,声音好似真有神谕。

    就是有点机车。

    “啊胡先生,我们的神是仁慈的。祂绝对不会因为你没交救赎金而抛弃你德吼。啊你要相信神德旨意。”

    “……”

    姚教师推了推眼镜:“酱紫,我呢,把这个月底神水给你,啊你也不用交救赎金,只要帮我个忙就OK啦。”

    胡瘸子有点犹豫,这年头,什么忙能值一万块?

    “帮我碰个瓷。”

    …

    …

    兰秋配备的装甲车并不是部队里使用的履式装甲车,而是轻型轮式装甲巡逻车,军用卡车的一种。

    它的车头和底盘改自军用越野卡车,采用现成的越野卡车发动机,驾驶室的布置也与普通军用卡车完全相同。

    车厢采用防弹车板,能够有效抵御普通子弹和破片手雷等,但对破甲武器的防御很脆弱。无火控系统和夜战能力,只是用来负责承担转运和运输的工作。

    车顶上只装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机枪炮塔,没有其它高杀伤武器。

    驾驶室的两名军人配备了95式自动步枪和92式半自动手枪,同样没有装备破片手雷等高杀伤武器。

    原本有几所精神监狱是向上申请配备高火力的坦克式装甲车,但被上面严词拒绝了。

    陈词很严厉,大有追究之意。

    “你们精神监狱是想拿炮弹打异生者还是轰居民楼?”

    所以,这种装甲车便是兰秋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强战车。

    林酆他们坐在车厢里,一路平安。

    在成功接回卵虫样本后,他们原路驶回了衍水。

    来回三四个小时的行程,期间林酆都没有下车。

    他只在做交接的时候站在车厢里往外面望了一眼。

    他现在的视力极佳,即使在夜晚,他仍能清楚看见五百米以内的人与物,超过这个距离,成像就开始模糊了。

    所以对于架设在距离此高速路口三公里外的高墙,林酆只能瞧个大概。

    高墙上面的探照灯很亮,照得那块区域如同白天。墙上还有人头窜动,但林酆辨不清那是真人还是机器人。

    如果是真人,就这么点密度,能够盯得住流窜进来的异生者吗?

    车厢里,林酆好奇地向老秦询问。

    “那高墙上,是机器人吗?”

    老秦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按流程,外勤组跟高墙守卫不能有过多接触,我曾执行过一次护送考察团出城的任务,路过时,见高墙上那些家伙全副武装的,脸也蒙的严实。”

    “各个岗位职责与分工不同,我们负责城镇里面,他们负责高墙这道防线,没有交流也正常。”

    “至于异生者流窜的问题。”老秦想了想,“这就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几句闲话聊完,返回的行程已经过半,时间也已来到了十一点。

    城镇里宵禁的时间已开启,公路上没有其它车辆来往。

    林酆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现在穿着防护服,隔着玻璃面罩没法擦拭,只能用这种方式挤掉眼眶里的泪花。

    这时,装甲车缓缓放慢了速度,似乎是在躲避什么障碍物。

    老秦和蒙湛依旧闭目养神,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而林酆却听力极佳。

    他竖着耳朵,只听车身一个停顿刹车,然后就传来一声轻轻的哀嚎。

    “诶哟,疼死我了!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