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27日

    \ufeff有时难以置信，三年竟过得如此快。

    那往昔发生的一幕幕，好像是昨天的事。今天的高考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下周是我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星期。

    快十天没有看见她了。我食言了，今天课间走到她班门口，但发现她的座位竟是空着的。

    小峰哥在收拾书包，他看见了我，走了出来。

    “大部分的同学都回家复习了，她也一样。”小峰哥知道我的来意。

    他告诉我，君茉在最后的模拟测验中，成绩不仅是全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一。老师们都说她只要高考时发挥稳定，重本不是问题。

    我和她之间，划开了一道永远无法企及的鸿沟。

    小峰哥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别等了。”

    他背起书包，转身离去。

    \ufeff

    是啊，别等了！

    班任说了下周来不来学校都可以，我将我的书本都拿回家了，在灯下整理。

    我的《永恒少年》只写了的第一幕，少年失去了梦的力量，被魔王的围困在古堡中，逃不出去，第二幕怎么也写不下去。

    我高中毕业前是肯定写不完了，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完成。

    也许戏里戏外的人生都一样，不会有奇遇出现，不会有神迹降临。

    就像她，注定要离去。

    \ufeff

    \ufeff

    \ufeff

    2008年5月28日

    \ufeff她的坐位仍是空着，只有一个红色水瓶在她的书桌上伫立着。

    一种无可奈何的寂寞又袭上心头。

    她又没有来。

    从今天起，每当我到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她看她来没来，我知道正如小峰哥说的那样，她不会再来了。

    可我只希望能在高考前再见她一面。

    \ufeff

    \ufeff

    \ufeff2008年5月30日

    \ufeff今天是我们读书会的最后一期。

    我买了四瓶汽水，四包盐酥鸡柳拿回班请大家吃。

    四个人都有些失落，相顾不语。就连涛哥也不像平常那样闷头看书，他拿着竹签，却一口也没有吃。

    “这个读书会是我组织的，不管你们感觉如何，这两年来我的收获还是挺大的。所以我很感谢大家。”都没有心情，还是由我打破僵局吧。

    玄譞山人一直不说话，可她的眼角泪光闪动。

    “别看山人天天都男生打扮，其实还是很女人的。她要是留起头发，穿上裙子，肯定特漂亮，是涛哥喜欢的那一款！”

    我这招叫“一叩两应”，一下子扯进两个人，气氛立刻就能搞起来。我不希望我们的读书会，在沉闷与悲伤中告别。

    “你滚！”山人果然生气地说。

    “喂，栩然，你看你看，涛哥脸红了！”文哥惊奇地发现。

    涛哥果然脸上发红，我凑近问：“我去！涛哥，你不会真的喜欢山人吧？”

    “哈哈，还有意外发现。”杨世文故意模仿小品里的搞笑台词。

    我拍拍涛哥肩膀，笑起来：“你现在告白也不晚呢！”

    文哥立刻哼起了《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涛哥局促不安，满是青春痘的脸上，好像罩了一张大红布似的。

    “你俩有完没完，一唱一和，说相声啊！再瞎说我可走了！”山人生气地说。

    “别走别走！”我和文哥笑得不行。

    我说：“不开玩笑了，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说一些祝福的话吧。我先来，我希望大家在的未来日子里，不论经历了什么，都不要放弃读书，放弃奇思妙想！”

    “说得好！”文哥点头称赞说。

    他们也分别说了祝愿的话，互赠了礼物。山人送了我一枚阳文的青田石图章，是他父亲所刻，印文为“驰情入幻”，古拙遒劲，我喜欢的不得了！

    \ufeff“读书会办了快两年了，我们四个竟然连一本书都没朗读过，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这最后这一期，我们读点什么吧，在读书声中结束读书会，怎么样？”山人提议说。

    “这个想法好！”文哥沉吟说，“读什么好呢？唐诗宋词，还是别的……”

    我想了一下，说：“我是任公粉，咱们就读一下课本里的《少年中国说》吧！看过《恰同学少年》没？剧中的***也很喜欢这篇文章，每天早上起来都大声诵读激励自己。”

    “非常好！这篇文章我也特别喜欢，差不多都能背下来。”山人说。

    “那好啊，大家能背多少就背多少，我先起个头！”

    我们四个开始背诵起来，先是小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班里吃饭的同学惊奇地看着我们。走廊间路过的学生，都以为我们四个在发神经。

    任公那辞藻优美又具有煽动性的文字，感染着我们。这一刻，我们四个充满豪情壮志。

    \ufeff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胜于欧洲

    则国胜于欧洲

    少年雄于地球

    则国雄于地球

    \ufeff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涛哥记错了，他将“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读成了“少年胜于地球，则国胜于地球”。

    我们三个哈哈大笑。

    “咱们中国再厉害，也不能‘胜于地球’啊！这应该是外星人干的事儿吧？”我笑着说。

    又是一片笑声，涛哥讪讪而笑，山人摇头浅笑，文哥放怀大笑。我看着他们，含泪微笑。

    在欢笑声中告别是最好的，谢谢你们，我的好朋友！

    \ufeff

    \ufeff

    \ufeff

    2008年5月31日

    \ufeff大同路两旁黄蔷薇一簇一簇，竞相开放。你是有意盛开在别离的时候吗？

    偶然看见一个同学的校服背后写着“你若离去，后会无期”。

    高考没有几天了，大多数同学们来校都是为了取准考证，但班任说他也拿不准发证时间，大家就各自散了。

    今天听秦琳琳说才知道，原君茉这么多天，都在实验高中旁的一个补习班上课。

    她很用功，每天早出晚归，每次在路过她班时，她都是在做题。是的，除了学习，其余的都不属于高中时代。

    窗外柳絮飘飞，明年下雪的季节再也看不到她了。

    \ufeff

    下午，同桌伤心地对我说：“桌，我不等准考证了，小胡留在这儿，她帮我拿。晚上我要回北兴了，准备安心在家复习一周，今天是咱俩最后一天当同桌。”

    她拿出留念手册，推了给我，说：“同桌，给我写点东西纪念一下吧！”

    我难过极了，略想了一会儿，拿起钢笔写下一首小诗：

    \ufeff

    温迪迟早要长大

    尼尔不能再与大雁对话

    小王子永远失去了玫瑰花

    我们也终将会从悬崖边掉下

    \ufeff

    “桌，为什么这样悲观？”同桌看着这首诗，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我没有说话，轻轻抱了抱她，轻声说：“同桌，前程似锦。”

    \ufeff

    \ufeff

    2008年6月2日

    \ufeff一整天细雨濛濛。

    五月是七市的雨季，时下时停，或疏或密，天色如心境一般阴郁。

    准考证今日下发，明天正式放假，今天是在校的最后一天。

    她今天一定会回来的，可早上路过一班时，却仍未看见她的身影。

    \ufeff东北的春天一晃儿就没了，紫丁香悉数凋零，黄蔷薇渐渐枯萎。佳境街旁冒着绿芽的柳枝，在风雨中缓缓摇曳。

    同学们陆续返校来取准考证，相互祝福，又依依相别而去。

    中午时分，整个五楼高三年级的教室中没有几个人了，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变成了3天。

    当三年变成三天，怎么不令人感慨万千？我的高中时代将终结在今天。

    明天起，我们就不再属于这所校园，一切悉成往事。

    同学已经走净，留恋也没有意义了。我收拾书包，撑起伞走出高中部的校门，新发的柳枝在我的伞上轻轻拂过。

    不经意间，我突然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站在校门对面居民区的高台上，我们隔着一条佳境街。这并非幻梦，确实是她，她撑着伞，一袭蓝色的校服。

    此时的她，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她与我三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一个人？

    \ufeff

    雨仍飘落，细细的雨丝织成如梦般的薄雾，佳境街上人车稀疏，一片迷离。

    这场景，使我恍惚回到三年前的傍晚。我送她回家，隔着老一百的马路，望着对面的她。

    我忽地鼓起勇气，大声喊：“安君茉！”

    街道那边的她猛然一惊，停住脚步，伞下的目光远远而至。

    她看见是我，并未离去，站在雨中凝望着。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看着远处的她，大声地说，“不要成为温迪！”

    这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但我想要用同样的一句话，使两个时空再度重叠在一起。

    君茉撑着伞伫立在高台上，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去，背影消失蒙蒙细雨之中。

    \ufeff

    直到这时，她还不愿和我说一句话。

    在高中结束的最后一天，我还能见到她，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让一切都终结于今天吧！

    我跑着，飞快地跑下佳境街，穿过大同路，雨伞在手却根本没在撑起，雨打在我的脸上身上，蓝色的校服已经湿透。

    一路跑到体育场，站在雨搭下。天色阴沉，我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体育场。

    细雨迷离，场内的广播正在播放着音乐，那是周杰伦的新歌《青花瓷》：

    \ufeff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ufeff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ufeff\ufeff没想到我的十八岁，竟然也掉下了眼泪。

    \ufeff

    \ufeff

    \ufeff\ufeff2008年6月9日

    \ufeff高考结束了，三天前是照毕业相的日子，我没有去。

    我不想见到这分别的场面。我是不想与同学、老师分别？还是不想与青春分别？抑或，不忍与你分别？

    你考的一定很好吧？你注定要离开这个城市，就像我注定要离开你。

    春花谢尽，夏日已至，从今天起，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你。我带着你送我的日记本，准备再去学校最后一次。

    当我路过体育场时，竟发现场外所有入口，都被蓝色的铁皮封死。

    看了旁边的公示牌才知道，原来体育场要改造成人民公园，原有的建筑全部拆除。附近商铺忙着搬家，远处停着几辆准备拆迁用的挖掘机，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我绕到铁皮封口处，去喊看台上的Tyltyl，没有任何回应，早已不知去向。我心里一阵失落。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拆除体育场？是要将我的青春一并摧毁吗？

    我慢慢顺着同仁路的人行道向上走，道旁的黄蔷薇悉数落尽，满地枯花。三年前，我们曾在这里并肩走过。

    \ufeff

    到校后，门卫惊奇地看着我，他说：“你们毕业合影是在大前天，你怎么今天才来？好多人都找你呢！你们同学都走了，高三的老师们也组团旅游去了，五楼没有人了。”

    我笑了笑，编个谎话说：“前几天有事没赶上，我还有点东西没取，昨天向班任借了钥匙，今天来取。”

    “上去吧，上去吧！”门卫大爷挥手说。

    我一节一节迈上台阶，楼道走廊中传来高一、高二学生的读书声，这熟悉无比的环境，今天已变得陌生，我不再属于这里。

    我没有回班，而是径直走过长廊，走到你的一班，停步在你班后门的小窗前。

    这两年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在窗中看见你的身影。我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因为我既害怕老师同学看见，更害怕你看见。

    如而今，我终于敢堂堂正正驻足着这里，可教室内却没有了你。

    一排排的桌椅，空荡荡的教室。

    我用一根格尺打开了教室的后门，就像我们高一时，冒险去打开旧楼五楼贮藏室的门那样。

    我走进你的教室，坐在你的座位上。

    三年匆匆，就像梦一样。窗外阳光正好，草木渐繁，充满了夏日蓬勃的生命气象。可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却像被锁住了青春。

    在你的座位上，我写完这日记的最后一篇。

    再见吧！日记里的一切愁苦与欢乐，都与你有关。没有了你，这日记也失却了意义。

    这个日记本是你送给我的，今天我应该还给你了。

    三年匆匆，青春如梦一般。

    枕着回忆而眠，只有在梦中，才能与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