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极力睁开双目，脑海中传来了奇怪的视角。

    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水獭，是从内到外地看见。

    既能看见它的外面，也能看见它的身体里面。

    就是看不见自己，但沈非知道自己是包围浸透在水獭身上的那一团黑雾。

    ……

    他能感觉到，水獭身体里有一处地方闪动着光芒，无数细细的光点从那处地方出来，又最终回到那里。光点连成光线，组成了一幅水獭的经络图。

    借着光线还能看见，水獭的血管里有血液在澎湃地流淌。

    …………

    沈非试着用黑雾堵住了一条光线的通路，黑雾开始欢快地吸食这些光点。

    好了，外面多了一只偏瘫的水獭。

    他用黑雾围住那片光芒，水獭慢慢缩小，变成了正常大小。

    它凸出的眼睛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沈非又用黑雾堵住了水獭心脏附近的血管。

    好了，世界上多了一个突发心肌梗死的水獭病人。

    …………

    河水汩汩涌起，一团黑雾裹挟着一具水獭尸体飘到了岸边。

    水獭尸体被扔在地上，黑雾渐渐凝固成一个少年。

    少年却不是沈非原来的模样。但依然帅得无边无际，仅次于那位少侠。

    …………

    只见现在的沈非短短的寸头，戴着一副太阳眼镜；下身着一条沙滩裤；脚上还蹬着一双夹脚拖鞋；上身精赤，后背背着一个乌龟样式的背包。

    这应该是他穿越前最后的样子。

    …………

    他坐在岸边喘着粗气，似乎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该死的金手指要死一次才能出来！白瞎我苟了这么多年！

    天边几道虹光划过，隐隐能看见有人御剑飞行。

    沈非惊喜过望，发足狂奔，拼命地追逐着虹光。原来修真之路也是要死一次才能开启啊！

    “等等我！师父！师~父~”

    虹光没有理他，越飞越远。

    …………

    沈非垂头丧气地再一次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

    开始分解水獭。

    理想是理想，生活是生活。饭还是要吃的。

    熊熊的篝火燃起，一只被扒皮的动物，在篝火上转动着。

    黑糊糊的，好像有点焦。

    不过味道不错，身体里感觉很欢愉，好像饿了上百年的样子。

    吃饱喝足，将水獭皮收进乌龟背包。皮子不错应该能卖几两银子。

    再试试新到账的金手指。

    散开凝聚，是海边游客；再散开再凝聚，是沈公子。

    沈公子高兴得眉飞色舞。心想：这以后泡妞就更方便了啊！绝对不会撞车！

    还有个隐藏背包，不错不错！

    不过，这金手指打架好像用处不大，要碰到对方才行。

    这也太危险了！万一没碰到敌人，就被敌人噶了怎么办！慎用！慎用！

    …………

    对了，小琅怎么样了？要赶快回去看看啊！

    玩够了的沈非，这时才想起自己的管家大丫鬟。

    他站起身，手搭凉棚望向远方。惊道：“这是哪啊？我是不是迷路了啊！”

    哎，干脆顺着河走吧。可是该往上游走呢？还是往下游走啊？

    不管了，先走一段再说吧。

    …………

    一刻钟之后，两个女子御剑而来，一红一白。

    “杜师姐，好像就在这里。小狸的神魂印记最后就是在这里出现的！”白衣女仙手里拿着一个方位盘，方位盘的指针指向河中央。

    “小狸，小狸！”红衣女仙焦急地喊了起来，在河面上飞来飞去，翩翩若仙，煞是好看。

    “师姐，你看这骨头？好像……”白衣女仙按落飞剑，落到篝火旁。

    “谁吃了我的小狸！我杜红苑要杀了你！”

    …………

    三个月后，风尘仆仆的沈非终于找到了杜家庄。

    院子里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

    沈非眼中渐渐冒出怒火。“泰和公主，你没完了是不是！”

    …………

    泰和公主府边墙，沈非缓缓化为黑雾。

    这是穿墙术，是他能够回到杜家庄的重要谋生手段。

    泰和公主的卧房里，一张巨大的檀木床。上面躺着一个头发花白，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沈非正站在她的床边，这老妇人已经快死了。

    …………

    沈非不由得想起了她年轻的时候。

    那是一个调皮的姑娘，容颜秀丽，嘴角一颗美人痣，说起话来，痣总是一动一动的，非常俏皮。

    他们在官道相识，一起闯荡江湖。

    沈非很苟，姑娘很莽，闹出了很多笑话。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了后来。

    是啊，一个是郡主，一个是赘婿。怎么能有后来。

    …………

    老妇人微微睁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嘴角的那颗红痣再次欢快地跳动起来，一如初见。

    她气力不足，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主动来找我了。可惜我快要死了。”

    “是你抓了小琅吗？”

    “八十年前，我可能会抓她。现在没那个力气了。”老妇人笑着看着沈非，眼角却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她的一瞬间就相信了她。

    老妇人开始喘了起来。待气息平复。又问道：“为什么我抢了你的产业，把你逼成那样。你也不肯来找我？”

    “我不是不想找你。只是你们宫廷中刀光剑影，实在太危险了。”沈非解释道。

    “我肯放弃这一切的，你不知道吗？”老妇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断流淌，将枕巾打湿一片。

    沈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听那老妇人自言自语道：“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原来我是在做梦！何人曾见青山老，只留红颜自白头。”

    她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沈郎，要是有来世，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去了。

    …………

    夕阳斜照，迎面照在一个少年的脸上，在官道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身影指向杜家庄的泰和公主府，那里已经哀声大作，白幡飘飘。

    既然世上有仙，沈非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