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徐烟凝最后一句话可谓平地生雷，让刘城的大脑轰轰作响，一时间心神摇曳，恍惚半晌。

    徐烟凝的话语可谓字字珠玑，醍醐灌顶。

    让本安心待在后山灵耕，享受每日的悠闲与宁静，似乎世间万事皆与他无关的刘城陡然一滞，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

    他叩问本心，疏离吗？貌似谈不上疏离，因为他对云雾宗真的没有感觉……所以，如徐烟凝所言，他感情上真的对宗门很疏离！

    但这内心跟宗门的疏离感竟已这般明显了吗？

    刘城叹息的想到。

    至于徐烟凝所说的不明之事，说到底不过是……在这宗门从襁褓开始自小到大成长的不是如今的刘城，而是当初的刘城。

    刘城对前身的这些记忆是极其模糊的，不知是前身将这些记忆和感情潜藏于深处，还是刘城没有完全接纳前身的记忆，对这些感情也无从感知、接纳。

    亦或者前身本就是感情淡薄之人，对宗门本就没有那般深厚的感情。

    若真如此，前身又缘何会伤心至极，心碎而亡！

    回归刘城本身，徐烟凝所不明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刘城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他目前的灵魂认知，他本就不是在这座宗门长大的啊。

    他到如今，也才三年罢了！而灵酒售卖之前他也不过才到此界一年！

    而这三年……他还一直待在后山，真要比起来，对宗门那浅薄而近乎于无的感情还不如那座他日常耕植、每日生活的后山呢！

    但徐烟凝那句话却让刘城惭愧了，他不是前身，和宗门感情疏离自有缘故，只不过是不可对人言的理由罢了！

    可他生活的后山又何尝不是宗门的呢！

    他和宗门岂可言毫无关系，没有感情？！

    且这三年，待在宗门的后山，享这宗门的安稳和宁静，他和宗门早已羁绊一起，如何也不能说宗门生死与他何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三年生活之所！

    徐烟凝的话彻底点醒了刘城，让他逐渐开始正视自己和宗门的关系。

    宗门的确未曾苛刻于他，但说没有优待，也不尽然，一座后山安心耕植的地方就足够堪称最为优待的了！

    念及这三年来，刘城游离于宗门之外，好似宗门内的透明人，便是下山到坊市商会，他也只是好似挂着个有宗门身份的散修……

    是的，说刘城此时的状态是宗门中人，不如说是有个仅有宗门身份的散修，日常干的事情也同样和散修无疑——

    后山耕植，出售灵植，售卖灵酒，购置灵种……上山、下山……

    这和宗门有何益处？又和宗门有甚关系？

    甚至还因为他的青玉竹酒，导致宗门灵酒外售困难，如此想来，刘城陡然忍不住升起一股惭愧之情。

    他的确干错了一些事，他终是宗门之人，该以宗门为念，行事也非散修，当以宗门之人为之！

    不得不说，经此一事，刘城也感悟到了许多，便是连心境都起了变化——

    大抵是多了几分认同感和存在感！

    他非此界之人，但却活在此界；他非此宗之魂，但却身在此宗。

    那么，该是既来之则安之，既在此宗，既是此宗之人，当念此宗之情，当行此宗之事，如此而已！

    ……

    静静地观察刘城，徐烟凝也轻点其头，心中明白，这番话说出，以自家相公的性情该是有所领悟才是！

    宗门是她徐烟凝的家，亦是他刘城的家！

    就算刘城因为她，也不该忘记了……这座宗门也是他和师父的家，实在不该有这般大的疏离！

    醒悟过来的刘城，看到静默无声的徐烟凝，一时间心潮浮动，最终化作刘城释然的谢意，“多谢娘子的点醒！”

    此番心境倒也别有不同。

    徐烟凝点点头，“相公明白就好！”继而她又轻笑道，“若非今日你我二人交心，相公岂不是以后可能都与这宗门都无关系了！”

    “娘子说笑了！”刘城摇摇头。

    徐烟凝好奇地问了一句，“那，相公以后会离开宗门吗？”

    “只要娘子还在！”

    徐烟凝“腾”的一下，面如火烧，她觑了一眼刘城，有些不好意思地埋怨道，“相公也学起了油嘴滑舌！”

    “非也，此是肺腑之言！”刘城诚恳道，看着徐烟凝的眼神有几许认真之色。

    面对刘城这近乎表白的话语，徐烟凝心情也并不平静，她呼吸略微短促之后，眼神略有飘忽，视线已经从刘城脸上移走。

    而后却转移话题，假作不在意道，“罢了，我也不管相公是真的油嘴滑舌，还是肺腑之言，姑且当真了吧！”

    “相公现今虽与宗门疏离，但想来自此事以后该是会和宗门亲近些！”

    “嗯！”

    “相公虽不与我明说，我姑且当相公对宗门感情存在懵懂，所以有了这疏离之感！”

    如此说着，徐烟凝有些嗔怪道，“但即便如此，灵酒售卖，相公又何以不与妾身商量？”

    “相公与妾身也这般疏离不成？”

    “还是相公怕妾身分走了利润，短了你灵石？”

    “抑或是相公……还打着让妾身刮目相看的主意？”

    “那叫妾身如何相信相公先前的肺腑之言！”徐烟凝轻咬其唇，幽幽叹息，似真似假。

    刘城却有股头皮发麻，心底直呼不好之感。

    这徐烟凝之话竟不知让他从何接起。

    他与徐烟凝自然没有这般疏离，但要说如何亲近，也谈不上，怕是从未有过哪一日像今日这般。

    嗯，准确点说是今日之前的哪一日！

    他与徐烟凝每月一见，大抵在灵酒售卖之前，二人的关系也只止步在名义上的夫妻，每月的晚食饭搭，饭后的酒友，安静享受一日悠闲的陪友……

    大抵算作朋友的关系？！

    他不知徐烟凝，但他却喜其美颜，欢其到来，恋其身段，爱其性情。

    他承认他是个好色之徒！

    到得山下酒铺所见所想，典籍阁处树长老言语之间所闻所思，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徐烟凝。

    于此他方才更喜其颜值，更盼其到来，更恋其性情，爱煞了这娘子！

    但这心境关系的变化也尽数在灵酒售卖之前啊！

    他与徐烟凝不过是每月一见，日谈话语不过三五数句，三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这般多！

    哪儿会有商量的时间和想法！

    但刘城总不能说，当时我与娘子的关系还没到这程度呢！

    这岂不是自打自嘴，不仅拂了佳人心意，更是扰了此刻兴致！

    再说，关系未到，总还是叫着娘子。

    至于怕徐烟凝分走利润，自己短了灵石，甚至是抱着让其刮目相看的主意更是无从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