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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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百合与恐惧

    新约历642年,群星山脉

    这是一个小小的酒馆,作为这常年冰雪覆盖的山脉上最受欢迎的建筑之一,即使现在处于交战的紧急状态之下,依然人满为患,大家交流大笑,将雪的寒意隔绝在了外面。

    收音机传来沙沙的声响,向着外面的听众报告着周围的新闻,一旁的醉汉们指指点点,对于现在政策的不满,哪个地方的新令又触及到别人的利益了,甚至因为战争的关系,群星山脉里最好的妓院都通通关门了,这一举动直接让这些精力充沛的家伙们怒不可赦,大呼要抗议游行。

    这时门口一人掀起挡风的门帘走了进来,醉汉们不满地看着那些将寒意带入的人,但一看到对方的军式制服时立马安静了下来,而随后一群人鱼贯而入,他们在吧台前坐下,点了度数不高的酒,随后就默默听着广播的报道,而安静地环境也让广播的声音不断回响。

    “阿多尼族方面正式宣布,守星族与亡灵族联军有所勾结,现已对其下达最后通牒,人族正式下达文书,十三座主城全部进入警戒状态,无差别缉拿亡灵族方面的人员,亡灵族对阿多尼亚新一轮的攻击宣告结束,记忆颂者将于明日十时进行演说,届时本台将进行实况转播……”

    眼见那帮军队的人没有对当下的情况多做交流,原本少许安静地环境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人族那边要求我们释放那些住在长春谷的人族,但要我说,我们就该将他们全部杀死,将那个地方收回来。”角落里,一个醉的一塌糊涂的高谈阔论道,他的话引来周围人的附和,但随之反对的声音也传来。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和人族那边有契约,那里是他们的地盘,这份契约据说是向‘神’祈求的,要是违反了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哈?要我说,那个什么‘神’一次都没有展示过‘祂’的存在,我们真的有必要向那未知的东西祈求吗?”

    “唉,这话可不兴说,要是被上面的大人物听到了,你这辈子就毁在这里了。”

    “哼,你们这些胆小鬼,明明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还要假装自己多么虔诚,要我说,不如把信仰全部给我们的本族神,那样起码是真实存在的,老板,再来一杯,再把那个烟筒给我!”

    “哈哈哈!”周围的氛围逐渐走向高潮,人们几乎都在酒精,香烟与毒品的作用之下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这时一个稍显粗矿的声音响起。

    “那个长春谷在什么位置?”

    “嗯?”那个刚刚大放厥词的人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但没有看到提问者,于是也就毫不在意地让话从嘴边流出:“真是的,谁不知道这里出门去,顺着山路走五十里路就是了,那个地方从来没下过雪,确实是个好地方,喂,那个家伙,放下你手中的烟筒,给我拿过来。”

    而那个人明显也不是什么善茬,立马就还手了,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这个突然事件让周围的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就连那些军队的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还就谁会赢赌了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帘轻轻拉开一条缝,一个人影窜了出去走到了一旁无风的棚子里。

    明紫柠收拢自己的防寒服,戴上斗篷,确定自己的脸没有直接裸露在外面,才将自己手上的变声器收了起来,顶着风雪走上了那条山路,在走过那个酒馆前,她看见那两个打架的家伙被酒馆的守卫丢了出来,在地上瘫成一团。

    明紫柠将头别了过去,低声自语道:“一帮瘾君子,不过,这倒是帮我忙了,我真是受够了那里烟雾缭绕的景象了。”

    为了打探到消息,她在那里呆了许久,但这里的人似乎对人族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她只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安安静静地收集周围的话语,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随后立马用变声器询问得到答案,紧接着将那人的烟筒拿到另一人手上,反正他们都没什么自主意识,根本就无法察觉到是她做的。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她顶着满天星斗,在满天呼啸的飞雪之中艰难地在学弟里跋涉,即使自己来时已经准备好了雪地行进的物品,但此时依然有些困难,再加上雪山上的空气有些稀薄,直到天将启明之刻才走到目的地上方。

    和自己身处的风雪缭绕不同,自己的目的地是一个山谷,山谷里生机盎然,花草树木应有尽有,隐约还能在其中看到一座科技看起来不是那么发达的小城市,这让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明紫柠有种回到春日的感觉。

    她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一个罐子,轻声说道:“晴,你还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啊,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回归的地方啊。”

    阿多尼亚

    塞尔里安合上手中的书,看着在自己房间里忙忙碌碌的小孩,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差不多行了啊,带这么多东西走,后面被那帮家伙查起来我可怎么解释啊。”

    万华天葬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地将箱子里装着的一些衣服塞进自己的空间里:“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留在你这里也是落灰,还不如都让我带走。”

    塞尔里安有些木然地看着万华天葬将一个淡紫色的长裙和一个白色的发卡收了起来,回复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样好像一个变态啊,就是那种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的衣服傻笑的那种类型。”

    万华天葬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是不明白你们的想法,但我的想法就很简单了,既然这上面有她的气息,那我自然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爱护它。”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两者有太大差别,算了,你的思考方法也让我无法理解。”塞尔里安将自己埋进安乐椅之中,轻轻摇动着。

    万华天葬抬眼扫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懒散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给你一下让你活动活动?”

    塞尔里安摆了摆手:“那就免了,毕竟你的攻击还是让我感到头疼的,对了,说起这个,恐惧魔王怎么样了?”

    万华天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那位啊,‘他’的实力你也清楚,那一下虽然可以在‘他’没有防备的状态下将其短暂拉下神座,但绝对没有陨落。”

    塞尔里安听完笑了笑:“那就够了,毕竟接下来要给年轻人一些时间去成长,收拾好就走吧,默克里德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被我举行了发言会把‘他’支开了,你最好在‘他’回来前离开。”

    万华天葬站起了身,他在落满灰尘的杂物间里折腾了许久,身上的衣服也不见有灰沾染,他慢慢打开了房门,不屑一顾地说道:“那当然不用你提醒,不过我确实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是同类,甚至是一个种族,还要相互算计呢?”

    他回过头看向塞尔里安,而后者只是静静地摇着自己的椅子微笑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万华天葬泄气地说道:“算了,我们之间难以理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既然这样,我走了,别太想我。”

    塞尔里安看着他关上了门,依旧微笑着摇着椅子,知道外面那带着些许不甘的声音传来:“喂,你别死了老家伙,不然这个世界上能聊的来的几个人就又少一个了。”

    说完外面又重归于平静,而房间内只剩下了一个无人的座椅在有些昏黄的光线下摇晃。

    静谧之湖,湖心群岛

    泛着碧绿的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几个身着白色衣裙的白发女孩在水边愉快地玩耍,将水洒向半空,再淅淅沥沥地落回湖中。

    “嗷——”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湖中出现,它甩动着自己长长的脖颈,表面漆黑的鳞片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它注意到岸边的孩童们,立刻将身体下潜,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随后它缓缓靠近岸边,微微张开的嘴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锋利的牙齿,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绝对处于食物链上层的物种,而在大部分种族的记载里,甚至都没有它的记载。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着东西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旧约历,那时还处于神话时代,连种族概念都没有出现。

    那只蛇一样的水怪游到那几个女孩身边,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一个足以吞噬无数生命的嘴,随后躬起了身体,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叫声。

    而这个叫声也引起了那些女孩的注意,她们笑着跑进湖里,游到水怪身边,摸了摸它的鳞片,水怪摆了摆身体,紧接着沉入水下,从下方将那些小孩子全部顶在了脑袋上,然后它崩起肌肉,让自己的身体直立在水面上,然后倒向湖中,空中传来女孩们的欢呼声,它又沉入水下,再次将那些女孩顶在脑袋上。

    她们就这么在水面上玩耍,即使岸边有人看见也不会感到奇怪,一点都不觉得这些女孩和嗜血的野兽在一起有什么不妥。

    毕竟这里可是静谧之湖啊,这里的环境允许所有生物生存,没有杀戮和苦痛会在这里发生。

    而湖上的那些家伙玩累后,水怪就回到了露一个脑袋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游着,而女孩们摸着它的鳞片,让它舒服地闭上了眼,带着她们远离了岸边。

    风吹起女孩们的白色长裙,和她们的白色长发在水花里交相呼应,周围传来水声,一只只飞鱼从水里越出,张开它们没有魔法的翅膀,努力在空中滑翔,而一只只海豚也露出了自己的背鳍,仿佛女孩们的骑士护卫在左右,太阳已经西斜,天边布满了璀璨的晚霞,女孩们笑着指指点点,水怪转了个弯,带着她们往岸边游去。

    “等一下,小蛇,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水怪睁开了眼睛,眼神一下戒备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自己头上的那些小可爱给自己起外号,这种事情它早就习惯了,它紧张的是在女孩开口前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东西存在。

    一时间它犹豫了,立刻回到岸边保护这些孩子的安全是它的第一想法,但随后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消了它的想法:“那好像是一个人,他在湖里漂了多久了,小蛇快过去,我们去救他。”

    但水怪并没有动弹,它那并不是特别发达的大脑在思考着对策,虽然百合族以救赎他人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但不知为何这一点总是让它感到危险。

    但它的无作为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女孩一看它没有反应,也没有为难它,就准备直接下水,吓得它连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情不愿地游了过去。

    游近之后,那人的样貌也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张美丽的脸,是的,美丽地像一个女孩子一样,但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就显得有些过于阴柔了,他原本应该戴着一个紫色的面具,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掀去了大半部分,而紫色的袍子却完好无损,显得他的脸更加惨白,一点人气都没有。

    五分钟后,它带着孩子们回到了岸边,女孩们拖着那个冷的像一块木头一样的人爬上了岸,落在最后的女孩回头向它笑着挥了挥手,它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湖底下。

    而小女孩们力气也不够,将那人费力地拖上岸后,就把他平放在大路上,一个女孩子跑回家,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女士出现在那里,而这段时间里,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身着白色裙子的女性,白色的长发和初升的月亮相互辉映,熠熠生辉。

    其他人纷纷让开,让那个明显年长的女士走了进来,女士走到那人身旁蹲下,抬手按在胸口上,一道白色的波纹绽开,带着些许光点回到她手中。

    “噗——”毫无预兆地,她的手臂炸成满天血雾,她本人也吃痛坐在地上,立刻就有人从背后扶住了她,而那些小孩已经被挡在了最外面,没有看见这个景象。

    “怎么样?”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他带着黑色的铁制面具,带着黑色的斗篷,语气里不掺杂一丝感情。

    女士抬手按在自己的伤口处,微微感受了一下才说道:“我处理不了,你带着他去中心岛吧,只有公主能救他了。”

    一股清新的香味袭入鼻尖,沉睡的意识被唤醒,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一个人走到身边坐下。

    芙洛莉菈静静地往茶水里放入几片花瓣,温和地询问道:“怎么样,可以行动了吗,恐惧魔王阁下?”

    恐惧魔王有些惊讶:“你知道我是谁?”

    芙洛莉菈微笑道:“恐怕这个世界上我不认识的神明没有几个,我们百合族的传承特性让我们先天有了这个优势。”

    恐惧魔王闻言立刻坐了起来,震惊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白色的衣裙,长发,与自己久远记忆之中一模一样,他的眼神逐渐阴沉:“你就这么救了我,难道不知道在上一次大战中我一直在寻找你们的存在吗?”

    芙洛莉菈淡淡地说道:“知道,但你手上,我们就救,这就是我们的准则,而且,这里并不难寻找,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从未离开。”

    恐惧魔王冷笑道:“是啊,你们作用整个静谧之湖,这个没有任何河流流入的水域包含了这个大陆上九成以上的水资源,再加上阿多尼族的阻碍以及湖中生灵的保护,想找到你们简直难如登天。”

    芙洛莉菈微笑道:“但事实是,你们登天并不难,而你们怎么做,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命,仅此而已。”

    恐惧魔王冷冷地注视着她:“即使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芙洛莉菈依旧十分淡定,调茶的手甚至没有抖动:“是的。”

    恐惧魔王愣了一下,突然捂着脸笑了起来:“你们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悲啊,不出意料,您是现代百合公主把,我的伤应该是您治好的,而您,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芙洛莉菈轻轻把手中的茶盏推到恐惧魔王面前,微笑道:“知道,死亡的代名词,旧世的幸存者与见证者,亡灵族最强者,甚至实力在大陆上都是在前列的,而您的到来无非是决定了我们后面的立场罢了,但您也知道,我们不在乎这个,只要有人受伤,我们就救,无关乎种族,不在乎目的。”

    恐惧魔王接过了茶盏,冷冷问道:“您不打算阻止我?”

    芙洛莉菈依旧笑道:“您请便。”

    恐惧魔王咬了咬嘴唇,抬腿走出房间,芙洛莉菈则抬手让身后的窗户打开,新生的阳光照进房间,也照亮了周围紫色通往地狱的大门。

    她抬手阻止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已经按住了剑柄的黑色剑士,语气依然十分平静:“百合族禁争斗,禁杀戮,况且,你也无法对‘他’做什么。”

    黑色剑士闻言松开了手,但眼中依然流露出警惕。

    芙洛莉菈轻笑一声,看向了这个陪伴她最久的存在:“别在意这件事了,更何况,我已经亲手验证了诺查丹马斯的预言,终焉与覆灭我们将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