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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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被人所卖

    程昭序一直讲到回客房休息,讲得算非常仔细了,加上他的一些修饰,其他人听得入迷,都不忍心打断。除了中间,唐展拍碎桌子的时候打断过一次。

    张铎问程昭序道:“两脚羊就那么好吃?”

    程昭序道:“你还不信?早知道我就带点回来给你尝尝了”。

    张铎道:“我不吃,你知道什么是两脚羊吗?”

    程昭序道:“不知道啊!”

    张铎道:“你心可真大,不知道你就吃,常主事,你知道吗?给补充一下?”。

    常在礼道:“两角羊大致分三种,老瘦男子,肉质硬,比较柴,轻易煮不烂,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肉质细腻,名为‘不羡羊’,小儿肉嫰,呼为‘和骨烂’,统称为为‘两脚羊’”。

    程昭序道:“他喵的,常在礼,是人肉你不早点告诉我,哕……”。

    常在礼两手一摊,表示无辜,还是一副木木的冷漠道:“我看你吃挺香,再说这东西也没毒,我就不忍心说!”

    程昭序道:“他喵的常在礼,你怎么不吃,哕…….”。

    常在礼道:“我很早以前吃过,现在不想吃了,程大人,别哕了,昨晚吃的,早消化干净了。哕出来也是张大人今天招待的东西。”

    程昭序道:“他喵的常在礼,我先去一趟茅房!”。

    常在礼委屈道:“昨晚经过庭院时,你问他们干啥子,他们说‘烤尸’的时候,你没什么大的反应。我还以为你是无所谓的呢!”

    “烤尸?哕……他喵的,常在礼!”

    张铎对程昭序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吧!给彭金送钱送粮,这就是你的退敌之策?”

    程昭序又已调整好了心态,很自信道:“怎么样?还行吧?”

    张铎道:“彭金如果收了钱粮,继续来攻怎么办?”。

    程昭序道:“又不需要你出钱粮,与你也没什么损失吧,你只需要配合我,把从金陵来的物资送到就行了!”

    张铎沉默了,大家也都没说话,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因为每个人都清楚,要满足彭金提出来的那个附加条件。就是要把那个一言不发,表情淡定的李愚卖掉才行。

    另四双眼睛的目光都落在李愚身上,似乎在说:“我们要卖你,你倒是表个态啊?说说你的感想”。只有唐展一脸怒容喘着粗气。

    此时,程昭序的预计几种可能的情形是这样的。

    第一种,这个叫李愚的年轻人下跪求饶,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的请求别把自己交给彭金。求自己再去和彭金谈判一下。

    第二种,这个叫李愚的年轻人奋然起身,骂不绝口,直到被侍卫架出,等待处理。

    第三种,这个叫李愚的年轻人做殊死抵抗,有如困兽之斗,意图逃出生天,然后被控制。

    反正结果都差不多,程昭序就想着等这个环节结束后,张铎拍板决定。然后,好早点回去休息,毕竟赶路劳顿,今晚又讲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喉咙生烟,明天还要起早去匆匆拜见恩师后回金陵。

    岂料,这个叫李愚的年轻人居然拍起手来,“啪,啪,啪”。

    哦,原来还有第四种情形,这个年轻人吓疯了,拍手,跺脚。果然,还开始笑了,大笑不止,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无忌惮,那么没心没肺!

    程昭序忽然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有点儿可怜,恻隐之心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里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子。

    李愚大笑道:“高,实在是高,程长史真有战国国士之风,纵横谈笑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做百姓于水火,妙计安天下,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昭序奇怪,李愚居然没有因吓疯而语无伦次,张铎和唐展更是惊诧,临刑都保持淡定从容的李愚,居然笑的那么开心,关键是这个笑的时机。

    只听李愚继续道:“程长史为国为民,我李愚又岂能不𣇈大义呢,为了滁州,为了金陵,为报张大人知遇之恩,我又何敢惜此贱命呢?愿听张大人安排!”,说完朝张铎郑重行礼。

    张铎面色凝重,确定李愚不是气话,说得很是真诚,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唐展怒道:“张大人,你…..”,李愚赶紧将唐展欲拔刀的手按住。众人都“嗖”的站起,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程昭序有点不耐烦了,对张铎道:“张兄,明天一早,我去拜见恩师,先走啦,你们慢慢聊,明天我离滁之前,只要派人来钟夫子府上知会一声就行,时间仓促,就不当面辞行了!”,说完,和常在礼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便潇洒离去了。

    唐展欲上前与张铎理论,却被李愚拉住,唐展心有不甘的与李愚行礼后退去。

    张铎吩咐赵冲道:“看好李记室,不要让他出太守府,如果有失,拿你问罪!”

    赵冲朗声应道:“遵命!”。

    李愚和唐展回到西厢,走到观风亭前,芽儿见二人归来,欢快迎来,但马上发现唐展脸色难看,弱弱的问道:“唐大哥,你怎么了?”

    唐展道:“不是我,是……”

    话不及出口已被李愚拦住,柔声对芽儿道:“军旅之事,打打杀杀,芽儿就不必问了吧!”。

    芽儿看看二人,有些疑惑,便道:“李愚哥,你和唐大哥先聊着,我去让人取些热水来,李愚哥好沐浴解解乏。”说罢转身离去。

    唐展着芽儿离去的背影,心里愈是感伤,皱眉道:“张大人应该没那么绝情,送你去死吧?”

    李愚道:“就算张大人真的决定如此,也是很合理,用我一人换得滁州城的安全”,说这话时。似乎没有在乎自己性命,至身事外一般。

    唐展道:“李老弟是对那天对战彭金时,张大人要斩你之事还心存芥蒂吗?”

    李愚摇首道:“那天城头之事,张大人欲斩我也没错,两军交战之际,军令如山,不容置疑,军心最为关键,一旦有不同声音,或迟疑不定,胜败就在须臾之间!”。

    唐展道:“那你觉得张大人会卖你吗?”。

    李愚道:“会,一定会”。

    唐展惊道:“为何?”

    李愚道:“我刚来那日,法场行刑时,3号囚道:“当此乱世,黄觉已称王,大人据有滁州重镇,兵精粮足,何不招怀纳士,称霸一方,奈何杀壮士?”的时候,我看张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一种雄心勃勃的人才有的光芒,而且,当晚他问我乱事处事之道时,其实,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唐展道:“什么答案?”

    李愚道:“处乱事,行事当果决,不能被传统道德仁义所束缚,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方可与天下豪杰争雄!“

    唐展道:“好比德高望重的老拳师,往往被地痞无赖暗算于胡同之中!”。

    李愚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天张大人痛骂钟夫子时,夫子虽然是自找,但其心也可窥之一二。”

    唐展急道:“李老弟,不行我陪你们一起杀出太守府,城西门今天不是邢五把守,又有重兵出不去,我们去邢五家旁的清流河畔,乘小舟连夜顺流而下,延河把守的人较少,天明就可以逃出滁州地界。”

    李愚道:“张大人此刻,应该已经让赵冲在府外重兵把守,我插翅难飞。唐大哥不需过忧,我已有对策,明日便可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