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伟达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手隔着五湖四海一般的距离。

    望向窗外，夜如黑墨，无一颗亮星。

    不禁想起家里的夜色，明亮又熟悉。这里，一望无际的陌生。

    车停在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平房片区，没有路灯。高伟达用微弱的手机照着小路，“老婆，跟着我，注意点脚下。”

    “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呢，以为你忘了。”

    高伟达抓着我手拽向路边杂乱隐蔽的栅栏下，“老婆，你大人有大量，理解理解我，实在高兴不起来，等我心情好点再和你亲热。”

    我用力一甩，“谁要和你亲热！心情不好非让我来，大老远来看你臭脸？看你一家人臭脸？自找不痛快，我有病吧！算了，不去你家了，真没意思。自己去旅馆住一晚上，明天买票回家。”

    高伟达盯了我好几秒，忽然将我搂进怀里，撬开紧闭的双唇。

    微亮的手机也灭了，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人，墨一般的黑夜里旋转着，亲吻着。

    我们吻了很久。

    “老婆，知道多想你了吧。别怀疑了，真的特别特别爱你，喜欢你。给我两天时间缓下神，求你了。”高伟达捧着我的脸，哀求的口吻说。

    “看情况再定，你们家人对我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欢迎，摆臭架子，立刻走人。”

    “不会的老婆，乖哈。当他们面千万别亲密，不能让看出来咱俩在一起了。”

    “知道了，磨叽。”

    高伟达家的平房比我家的平房好一些，地方没我家大。

    屋里没点灯，她妈一定不欢迎我才装睡，哪个母亲不想见未来儿媳妇一面，也没做一桌子好菜好酒招待，只吃了点锅里热的蒸饺，和高伟达，还有他妈我们三人睡在了一张炕上，他爸今晚没在家。

    睡不着，想伸进高伟达被窝里，可是不敢，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我俩。

    高伟达此刻也一定想搂我，哪怕没心情，如果他妈不在，肯定控制不住。

    由此看来，高伟达妈妈的灯泡度数比赵心意的度数高百倍。

    我忍住刺刺挠挠的心，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醒来时屋子空无一人，高伟达死哪去了？把我自己扔这，小兔崽子。

    我穿好衣服下炕，刚要推门出去高伟达进来了，淡淡一笑，“娜娜睡醒了，走，带你见我妈去。”

    我挤眉弄眼地小声嘀咕：“不想去，不好意思，等一会儿。”

    他妈如鬼影一般忽悠飘在眼前。

    好丑啊！和高伟达不相上下。

    “阿姨好。”我假笑道。

    他妈斜瞟我一眼，用鼻腔发出一声笑，“嗯，洗洗脸吃饭吧。”

    眼睛和眼珠子比高伟达大但没神，白眼仁多，黑眼仁少。脸发黄，额头褶子很深，嘴和牙特别大，身高比我矮不少，有点胖。

    做的糖饼，炸酱面，还挺好吃，可是我没吃饱。本来给他妈的印象就不检点不自重，再跟猪似的吭吭炫，那我在他妈印象里还赶不上猪。

    我又收拾碗筷又刷碗又扫地又和高伟达抢着拖地，好像特么做贼心虚，此起彼伏拍起高伟达妈妈的各种马屁。

    嗨！别说他妈长的还真有点像马，脸很长，牙也长。

    不知道他妈故意的还是故意的，翻出一堆衣服要洗，我偷偷问高伟达有没有洗衣机，高伟达尴尬的摇头。

    真愁人啊！

    继续往死里拍马的屁吧！

    “姨，快歇一会儿，做早饭忙活一早晨了，又收拾屋子，累坏了。我和高伟达洗。”我抢过搓衣板。

    “你俩洗不干净。”他妈说。

    “姨，放心吧，又不是小孩。”

    “真不放心，高伟达长这么大没洗过衣服，袜子都我给他洗。”

    擦！

    啥意思啊？让我自己洗？让我切记和你儿子在一起，伺候他得像伺候你儿子似的？

    我特么受这气……

    “嘿嘿，姨，不放心要不做炕上监督我俩。”我边说边抢过搓衣板。

    高伟达一脸奉承笑着拽他妈妈到炕上，“妈，您老放一百个心，听娜娜的做炕上监督指挥我俩，有错及时纠正。”

    他妈如愿以偿了。

    搓的我满头大汗，高伟达换水累的也满头大汗。

    “娜娜，你看衣服袖子那没洗干净再搓搓。”

    “记住了，白的和黑的可不能一起洗，还有红的也掉色。”

    “袜子和内裤可千万别一起洗，有细菌，感染了对身体不好。记住没？娜娜。”

    我记你妹我！

    “嘻嘻，记住了姨，还是你懂得多。姨，你真讲究卫生，以后向你学习。”

    高伟达找了一件洗的比较白的衣服拎给他妈看，“妈，你看洗的多干净！还担心洗不干净，就问问你合格不合格吧？”

    我边洗衣服边竖起耳朵等待他妈的夸奖。

    “一般吧，没我洗的白，一百分满分也就打六十分，刚及格。”

    我和高伟达瞬间凝固，屋子静的一根针掉地下都能听到似的。

    我脸一沉，皱着眉用胳膊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直地看向高伟达亲爱的妈妈，“姨，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高伟达和他妈齐刷刷看向我。

    “姨，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讲究了。不过我就佩服讲究爱干净的人，爱干净的都勤快，劳动人民最可爱吗。姨，我再重新洗一遍。”

    高伟达长出一口气，十分配合我拍他亲爱的妈妈马屁，“妈，我看了看的确没你洗的白，我去换水重新洗。”

    他妈坐在炕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以此，我知道什么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了。

    洗完一盆衣服，我的腰酸痛酸痛的，像折了一般。用凉水洗的，没出月子的我，很有可能冰出来后遗症，关键昨天还折腾一天。

    我的命咋这么苦。

    吃完午饭，整个下午也没闲着，和他妈一起打扫院子和仓房。

    逮着和高伟达独处的机会就瞪他，小声抱怨，或者掐他。

    高伟达无奈的忍受夹板气，挣着抢着帮我干活分担劳累，也担心我身体承受不住，烙下病根。

    晚上再没心情偷偷靠近他被窝，累的伤心，在家我爸妈可不舍得让我这么累。

    为了和高伟达在一起，值得吗？如果明天还这样，我没有信心和耐力了。

    干嘛？

    胆子也太大了，高伟达的手竟然伸进了我被窝。

    我用力甩没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