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尾巴摇晃着，妖怪咬牙切齿。

    他本是一鼠妖，好不容易才进入妖道修行，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在凌霄府，他已经通过尚书积累了人脉，现在儒生死了，伏龙山败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约束他。

    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只要渡过今日这个劫难，此行便是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了！

    “兄弟们，并肩上，不要跟这个修道的讲什么道义！”

    妖力在胸中沸腾，与身旁同伴的呼啸声隐隐呼应。

    空气变得无比沉重，连温度都上升了少许。

    “我要活！”

    “我不会死在这里！”

    “我要称王称帝！”

    几名妖人怒吼着，伸长了脖子仰天狂啸。

    在其他人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子开始发生了变化。

    肌肉隆起，膨胀的血管中流淌着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暴力。

    本来如人类一般显得圆润的大脑，渐渐地形状各异。

    有的嘴巴长出了尖喙，有的身后伸展着翅膀，有的双腿粗壮无比，如千钧重量一般将地板踩出裂缝。

    衣服被撑破了，喘息也变得粗重无比，就连理智都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了。

    鸡妖、鸟妖、牛妖……

    小小的凌霄府酒楼，居然聚集了几名不同的妖孽。

    “今晚的月色很好，我们比以往还要更加强大。”

    唯一没有变回原形的鼠妖望着唐瑜，声音沉重。

    “如果我没看错，你是筑基五层，和我实力相当。”

    “要是我们拼命的话，就算你可以把我们全部斩杀，你自己也落不到好。”

    “只要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唐瑜侧头仰望着月亮。

    比起以往，今天的月色格外的明媚。

    皎洁的月色洒在大地之上，圣洁无瑕的光中蕴含着纯净的灵气。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更接近天地自然的妖物实力会比以往要强上一分。

    更别提，酒楼顶层雅座为了更好地观赏风景，四面都是开放的，月色肆意地播撒于上。

    这是今年这些妖物，最为接近月亮的一刻，也是他们实力最强的一刻。

    只是，比起这些，唐瑜心中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真是漂亮的景色，有些浪费了。”

    唐瑜喃喃道。

    酒楼下方，江河伴着杨柳随着清风飞舞。

    游船上点着灯笼，几名游女从中探出头，朝着两岸的行人微笑。

    隐隐地，可以听到卖糖葫芦的叫卖声，以及稚童无虑的打闹声。

    ——唐瑜有些想喝酒了。

    赵潜江还温酒等着他。

    虽不能共赏这雅色，但与好友共饮，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你想好了没有？”

    鼠妖催促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唐瑜紧了紧握剑的手，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今天太长了，长到嘴唇干渴。

    必须快点了，不然酒就凉了。

    提着剑，唐瑜再次朝着妖怪走去。

    谈判破裂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立。

    “上！”

    鼠妖怒吼，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唐瑜。

    鸟妖展翅，身形跃入天空，隐匿于夜色之中。

    鸡妖鸣叫一声，异常矫健的双腿用力，如幻影身形无踪。

    牛妖鼻子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带着滔天的力量向唐瑜俯冲，酒楼在他的力量之下颤抖，摇摇欲坠。

    在一旁的朝廷官员眼中，则只看到几只妖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还有些松了一口气。

    “术·增强。”

    唐瑜吐出两个字，平静地抬起剑。

    汹涌的灵气朝着剑身之内奔腾，让剑身不住地颤抖。

    若不是用术法强化了剑身，这把剑恐怕早已因为无法承受而断裂。

    而纵然强化过，剑身上也开始出现细密的纹路。

    除了剑之外，血液也随着灵气开始沸腾，血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呐喊，将全身点燃。

    体温快速上升，大脑发出疼痛的警告。

    耳中尖啸声回荡，呼吸也变得粗重，四肢青筋隆起，撑起衣服。

    唐瑜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双脚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化作流星一般，转瞬不见踪影。

    在常人无法窥见的高速中，剑身与牛角碰撞，

    强横的冲击力让桌椅粉碎，天顶破开，月色无处藏匿。

    “发生什么事了？”

    “地震了吗？”

    “等等，天香楼是不是要塌了？”

    地面，摊贩仰头，小孩止笑。

    就连其他游船内欢愉中的游女，也停下了与渔夫的戏水，掀开了帷帐看向天空。

    在他们的眼中，名唤天香的凌霄府第一酒楼摇摇欲坠，整个大楼都开始摇晃。

    不时地，有夜晚吃饭喝酒的客人从楼中跑出来。

    少数住店的客人衣衫不整，神色惊慌地抱着自己的行囊，鞋子也来不及穿匆匆逃窜。

    但，这摇晃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很快就停止了。

    “搞什么啊？”

    “我都吓小了，就这样？”

    “喂，你小子还没给钱，想去哪？”

    行人疑惑，但很快就陷入了热闹之中，顾不得其他了。

    顶楼，

    唐瑜低头看着手中的剑，一言不发。

    一阵微风吹来，抚弄脸颊，也将剑身吹成了粉碎。

    碎末跟着风而走，转瞬不见了踪影。

    “哈…哈……剑没了吧？灵气也枯竭了吧？”

    鼠妖站在唐瑜面前，一边喘息着，一边嘲弄着。

    他的身旁，断了角的牛被切成了六块。

    鸡头也与身躯分离，只剩下了不安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至于鸟？除了少许羽毛之外，被切成了粉碎，连灰尘也没有剩下。

    对于鼠妖来说，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重要的是，自己活下来了。

    虽然灵气已经完全枯竭，身子动一下也痛得要死，但好歹还是活下来了。

    对面的那个人，跟自己也差不多，恐怕挥手也费劲吧。

    想到这里，鼠妖不由得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啊！”

    “修道之人，你杀不了我！”

    束缚自己的伏龙山一行死完了，儒生也没了。

    鼠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整个妖舒服无比。

    “今天出力太多了吗？”

    唐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伏龙山一行，耗费太大了一些。

    没办法，那里的妖太多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唐瑜抬头看向月色。

    今晚，灵气很多。

    这次，基础应该要比以往强不少。

    这么想着，唐瑜松开了一直对自己身体的抑制。

    这一放松，身子自然而然地开始吸收天地灵气。

    体内枯竭的灵气，从心脏开始生出，朝着四肢百骸流去，与天地灵气互相呼应。

    【当今境界：筑基六层】

    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唐瑜完全无感。

    他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还在不断上升，源源不断，似乎与天地合为一体。

    “你……”

    对面，鼠妖的笑声戛然而止。

    凌霄府城外，

    火焰还在燃烧，只是小了一些。

    许多人已经抱着自己的爱剑或者其他的武器沉沉睡去。

    只有一个人醒着，不时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柴火上方，一个铁壶里面，有液体沸腾。

    忽地，添柴火的男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来。

    “哦，老弟回来了，喝杯酒？”

    赵潜江望着有些风尘仆仆的唐瑜，取出铁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月色很好，不醉不归？”

    唐瑜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夜空之下，酒杯碰撞声不时响起，

    ——如月色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