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倒在外面，他全身都是血，好像快不行了，你快去……”

    小童飞快地瞥了眼萧凌雪，谨慎地道：“雪薇，你快去看看吧！”

    秦雪薇抿唇，她还不想让萧家人发现她另一重身份，“许是流民又来找蹭药了，小姐，您先回侯府吧，别让这帮无赖碍了您的眼，如果您还想来医馆，改天，我会再接您过来。”

    萧凌雪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大腿的血肉都翻出来了，隐隐泛着腐臭味。

    脸上的血污更是凝固成了黑色，看得可怖又可怜。

    萧凌雪虽然在侯府不受待见，但总归是衣食无忧，何曾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流民？

    而且这味道未免太过难闻……

    萧凌雪掩着口鼻走到了江边的柳树旁，终究是没忍住，呕吐不住。

    再回头望，医馆门口的流民已经被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抬进了屋。

    雪薇不是说医馆的郎中云游去了吗？

    萧凌雪眸底闪过一丝讶异，但翻涌的呕吐感迫使她不能再停留。

    医馆内。

    秦雪薇扛着男人的手臂，将他放在由床榻上，小厮端着水盆进来，秦雪薇侧过身，便看到小厮将长棉布条塞进鼻孔。

    “你这是作甚？”

    “太难闻啦！雪薇，我又不是你，你医者仁心，对待所有的患者一视同仁，我……”

    秦雪薇那用棉布敲打一下他的脑门，然后将棉布沾湿，擦去男人脸上的血污。

    男人脸上有好几处剑伤，伤口大概是3，4天前形成，伤人者的剑法凌乱，但每一剑，都划在男人面部的关键位置。

    似乎有意刮花他的脸。

    秦雪薇皱着眉为他把脉，说来奇怪，伤得这么重，脉象倒是安稳。

    她起身想要查看男人的腿伤，可没想到男人突然惊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受了这么重的伤，手劲依旧极大。

    直接把秦雪薇的手腕抓红了。

    “你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必须立刻刮去腐肉，敷上药膏，方可痊愈。”

    男人如墨的黑眸紧盯着秦雪薇，似乎是在怀疑她的可信度。

    他咬紧牙关，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他松开秦雪薇，死死抓住自己的咽喉，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秦雪薇剪开男人的裤子，冷静地分析：“应该有人给你下了哑药，看来，你大概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小厮依照秦雪薇的吩咐将炭火盆搬了进来。

    放下火盆，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小子，算你走运，倒在我们家门前，我们秦郎中，那可是享誉京城的神医，什么腿伤，聋哑，就算是你入了阴曹地府，我们秦郎中也能把你拉回来。”

    男人皱了皱眉，大概是没法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秦郎中和眼前这个面若桃花的小书生联系在一起。

    秦雪薇拿起剪刀搭在烧得发红的炭火上，“多嘴。”

    小厮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开，倒不是他害怕秦雪薇，主要是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了，他看不下去。

    约莫一个时辰，秦雪薇终于出来了。

    小厮屁颠屁颠地凑到她的跟前，“这便完事了？”

    秦雪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指了指门后，“去帮他换件干净衣服，再擦擦身子。”

    小厮嘟起嘴巴，攥着扫把说道：“雪薇，人家还是个孩子，你……”

    话音未落，秦雪薇就揪起小厮的耳朵，“林泽宇，刚才小姐在这儿，我忍着没戳穿你，你一个三十而立的男子居然还装孩童，也不害臊！”

    林泽宇天生侏儒，又患有奇症，8岁之后容貌便不曾改变，30多岁的男子还是一副幼稚模样。

    他的父母访遍名医，均不得治疗之法，只能跑到秦雪薇这里碰运气。

    父母急得团团转，林泽宇倒是看得很开，见秦雪薇这医馆也没个人看着，竟自告奋勇地拦下了所有的活。

    他的学识不亚于当朝状元，可这怪病，完全堵死了他考取功名的路。

    在这儿打杂，也算是个出路。

    “雪薇，雪薇！我好疼啊！”

    林泽宇呜呜地大叫，“你这般泼辣，小心以后没人娶你，你孤独终老，直到变成老太婆！”

    秦雪薇嘴角微勾，“多谢林公子的祝福。”

    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秦雪薇求之不得。

    李泽宇明显说不过秦雪薇，小嘴一撇，眼泪就挂在眼珠上，悬而未落，看上去委屈极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心疼林泽宇，可秦雪薇太了解他，他惯会用这种招式博取同情了。

    而且，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秦雪薇厌恶得只想给他一拳。

    “眼泪憋回去。”

    话音未落，秦雪薇就听到房内传来咳嗽声。

    许是那男人醒了。

    秦雪薇沉着一口气，揪着林泽宇的脸，“马上进去，我去打水。”

    林泽宇咬紧嘴唇，这姑娘的心怎么比铁还硬呢？

    看着秦雪薇去打水的背影，林泽宇脸色渐冷，面无表情地抹掉眼角的泪，转而看向面前的厢房。

    房内的男人听到了秦雪薇和林泽宇的争吵声。

    雪薇，雪薇。

    男人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挣扎得起身，从放在身侧的包裹里抽出一张沾了血的信。

    信中的纸大多模糊不清，只有落款两字，笔锋强劲有力，像极了主人。

    楼弃。

    男人攥紧信纸，眉头锁得更紧了。

    楼弃。

    男人声嘶力竭地用哑掉的嗓子低吼道。

    *

    “人呢？我不是说要斩草除根吗？留他一条命，以后就是祸患！”

    东宫正殿外都能听到楼弃的怒喝声。

    “小的，小的该死！不过他伤势很重，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术啊！”

    “我说过，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估摸着是在摔东西。

    太子妃归宁挑了下眉，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小宫女。

    不等她开口，她身侧的奴婢骂道：“放肆！太子妃娘娘你也敢拦！”

    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太子妃，不是奴婢不让您进，是太子吩咐过了，闲杂人等，不得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