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惊慌地后撤了几步，平野侯马上就要没命，如果能凭着腹中的胎儿拿到萧家财产，已是最好的结果。

    可，秦雪薇的话若是真的，那她，不就前功尽弃，一无所获了吗？

    这是一场不能后退的赌局。

    灵儿看向脸色苍白的霍氏。

    平野侯曾许诺给她无边富贵，许诺给她正妻之位，许诺会把霍氏所拥有的一切，给她。

    男人的宠爱是她的唯一的底气。

    想到平野侯平时挥金如土的风格，灵儿相信他不会骗她。

    定是霍氏在诈她。

    灵儿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地道。

    “即使萧郎没有八抬大桥娶我，我亦无怨无悔跟着他，他被处死那天，我会以正妻的身份出现，我与萧郎的爱，不是你们三言两语就能拆散的，萧郎救我于风尘，我亦能护她的孩儿终生。”

    说着，灵儿慈眉善目地抚上小腹。

    闻者无不为这可歌可泣的爱所感动。

    除了秦雪薇。

    她回身看向霍氏，向她请示，“夫人。”

    霍氏抬了抬手，神情淡漠。

    该来的，总要来的。

    只有萧凌雪还不解，“娘，无论如何，你都是爹爹唯一的正妻，那天，你真的要那个歌女代替你参加吗？”

    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霍氏沉默不语。

    她全身麻木，像是在大雪里埋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遇到好心人把她救了上来。

    人是活下来的，可神志依旧是混沌的。

    灵儿和萧萍仪的每句话都在提醒着她，她把真心给了怎样的一个人渣。

    她人生中最美好，最真诚，最义无反顾的年华，全被辜负了。

    秦雪薇叫来家仆，耳语了几句，然后说道：“不瞒你们，平野侯的确还有一些财产未曾上报朝廷，本来夫人想接下，既然你们来了，这财产，理应归你们。”

    听到财产二字，萧萍仪和灵儿的眼睛都亮了，果不其然，霍氏真够阴毒，竟然想独吞平野侯的财产。

    “哼，理应？若不是我们前来索要，你会给我们吗？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天不会放过你们的，待我们把灵儿肚中的孩儿养大，他，一定会替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家仆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将几张纸恭敬地递给灵儿。

    萧萍仪一把抢过，得意洋洋地拿起第一张纸看。

    “我就说兄长不可能……”

    萧萍仪说到一半便停下了，她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又反复看了几遍。

    灵儿凑了过来，只见萧萍仪拿着的泛黄纸张，最上面明晃晃写着欠条两个大字。

    欠条！

    秦雪薇表情淡淡：“平野侯吃喝用度向来铺张浪费，又喜好赊账，满打满算，他欠酒庄5万两，欠布庄2万两，欠……”

    秦雪薇抿唇，“您看奴婢的记性，欠条就在你们手里，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平野侯欠了多少钱。”

    “不，不可能！”

    萧萍仪不敢相信她苦心冥想换来的，竟是一堆欠条。

    秦雪薇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就范，拍了拍手，家仆将人群中各个店家的掌柜请了出来。

    其中钱庄的于掌柜捋着胡须走在最前面。

    “侯爷前前后后在我这里借了5万两，利滚利，现在至少有10万两了，你们打算怎么还啊？”

    萧萍仪舔了舔嘴唇，忙不迭把欠条塞进灵儿手里，“和我没关系，去找她，她是侯爷的妻，她才要背负这些债务。”

    “萧萍仪！”

    灵儿没想到萧萍仪这么快就把她卖了。

    “是你说要带我来拿钱的，现在你看到这些债，就想跑？那我肚子里的萧家骨肉这么办，若是孩子没了，你们萧家可就无后了！萧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呢!”

    “列祖列宗与我何干，萧家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歌女还在这儿给我扯什么大道理，你孩子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兄长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嘛，你拿了他那么多东西，就不能吐出来一点？”

    灵儿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要动那些钱，那是我应得的！你在萧家这么多年，你私库里的钱，足以抵消这些账目了！”

    刚才还是同仇敌忾的两个人，因为欠条，顿时分崩离析。

    “你敢肖想我的私库，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贱籍！我一分钱都没有，要钱，你们就去找她！”

    萧萍仪转身就想跑，于掌柜拦住她的去路，言笑晏晏，“萧姑娘，你就别走了。”

    说着，他往萧萍仪脸上吹了口气，“我们可不是傻子，就算你不给钱，还有别的法子还钱嘛不是？”

    他凉凉开口，视线在灵儿和萧萍仪之间巡梭。

    “灵儿，这生意你熟络，你可要好好教教你的小姑子，怎么讨男人欢心。”

    灵儿眉头紧蹙，于掌柜经营的不是正经钱庄，平野侯借了钱，就不能有还请的那一天。

    “我已经有身孕了。”

    她不打算救萧萍仪，只想自保。

    秦雪薇意味深长道：“你确定？”

    她哼笑一声，“你请郎中看过了吗？你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灵儿眼底发红，“你说什么？”

    秦雪薇噙着笑意，“我是想问灵儿姑娘这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人，还是……”

    话音未落，灵儿就扬起手掌想要扇秦雪薇一耳光。

    手掌快要碰到秦雪薇的瞬间，被一个男人拦下。

    “你！”

    灵儿目眦欲裂，看向来人，“徐掌柜，徐恒文？”

    徐恒文作了个揖，“灵儿姑娘，若你真的是孕妇，这般动气，会伤到孩子的。”

    说着，徐恒文挡在秦雪薇的身前，手腕一转，手指搭在灵儿的腕间，查看她的脉象。

    “徐掌柜，您在济世堂当了多年掌柜，也是济世堂有名的郎中，你要不要告诉灵儿姑娘真相啊。”

    秦雪薇轻飘飘地道。

    徐恒文瞥了她一眼，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位故人。

    只是那位故人，是名男子，可眼前，却是一位秀丽的姑娘。

    他逼迫自己撇除掉杂念，因为灵儿的脉象，显然比恍惚的错觉更加可怕。

    他搭在灵儿手腕上的手指紧了几分。

    “灵儿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