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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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风雪夜 秦焕车祸

    秦焕睡醒后已是上午十点,他伸伸懒腰,荡了荡长腿,踩起拖鞋走出了卧室。

    “妈?妈?”秦焕见客厅里没人,又转身去了厨房,果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大人。

    “妈,你在做什么,炖肘子?”秦焕听到高压锅辛勤工作的声音,随口问道。

    “是,中午吃。”胡猗猗转头看了一眼儿子,俏皮地说。

    “妈,那个,我有事跟您说。”秦焕拉起胡猗猗,一推两推地将她安置在了客厅沙发上。

    “什么事?”胡猗猗宠溺地问。

    “借你的爱车开开咋样?我中午同学聚会。”秦焕边说,边给胡猗猗捏肩捶背。

    “又聚会,那你中午不在家吃饭?”胡猗猗扭头问。

    “对啊,除了放寒暑假,高中同学平时不也见不着吗?您知道的,您儿子一贯好人缘嘛。”秦焕做作地冲胡猗猗眨了眨眼。

    “打车去,我车没油了。”胡猗猗并没有把车钥匙拿给秦焕的意思。

    “那我开出去给加上不就行啦?妈,就把车钥匙拿给我吧,求您了。我们好多同学都开车去。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开您的车……”

    秦焕委屈巴巴地哀求着。

    胡猗猗知道,如果不把车钥匙拿给这个宝贝儿子,那这个宝贝儿子是能跟她磨嘴磨到天黑的。

    “好吧,晚饭前回来,要去西河饭店吃酒。”胡猗猗松口道。

    “吃酒?谁家的酒?”秦焕问,眉眼都在向上扬。

    “就你爸爸单位老王家儿子结婚嘛,我和你爸肯定是要去的,你来就是了。”胡猗猗将车钥匙递给了秦焕。

    “行,那到时给我占个座,我先走了。谢谢我美丽善良的母亲大人。”

    拿到车钥匙后的秦焕心情大好,像一阵烟般地穿梭在卧室和浴室之间,口中的小曲儿还一刻都没停过。

    “儿子随我,有音乐细胞。”

    这样想着,胡猗猗也扭起小蛮腰哼着歌重新回到了厨房。

    大多数男生只要洗漱干净,换身新衣就会帅气加倍,更不用说原本就是美男子的秦焕。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羽绒服,打底的黑色毛衣让他显得很是高贵。

    秦焕发动起胡猗猗的丰田霸道时,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因为他将开着这辆车上云城去接心上人。

    秦焕学校放寒假比云城大学放寒假要足足早了一周。

    “真言,你和夏瀛在学校等我,我到时开上你大姨的车到云城接你们。”

    刚放假时,秦焕跟真言说。

    “好啊好啊,秦师傅。”

    秦焕刚上大一就开始学车,到现在,他的车技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当秦焕把车开到真言寝室楼下的时候,真言和夏瀛都兴奋地蹦了起来。

    “哥,你今天可真帅,看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真言将马屁直接拍到了秦焕头上。

    “你哥我哪天不帅?”秦焕故意问。

    “帅,哪天都帅,今天格外帅。”真言有眼力见儿地回应着。

    “哥,早上我给我爸打电话,跟他说不用来接我了,我说我自己坐大巴回去。结果你猜怎样?人家今天还真没空,说他好朋友的儿子今天结婚,他要去帮忙。还让我晚上跟他去吃席呢。”

    “小姨父晚上也去吃席?在哪里?”秦焕问。

    “好像是西河酒店。”真言答。

    “那还真有可能,和你大姨、大姨父吃的是同一家的酒席。”秦焕说。

    “那正好,晚上一起去。”真言甜甜地笑笑,拉起夏瀛要开后座车门。

    “你坐后面,夏瀛坐副驾。”秦焕笑着,无情地对真言说。

    “好一个有了对象撇下妹。得,夏瀛,你快坐到前边,我一个人承包后座。哼。”真言冲秦焕翻了个白眼,关上了后座车门。

    “真言,跟你说正事,我觉得我妈今晚又会拉着我见各种伯伯叔叔,阿姨婶婶。”秦焕透过后视镜,同真言说。

    “知母莫若子,大姨铁定又要带着你显摆一圈,然后听听别人的吹捧,顺便看看又有哪家姑娘可以说给你当老婆。”真言想起之前吃席时,胡猗猗像一条鱼一样自如地满场交际,于是说。

    “所以,我今晚带夏瀛去。”秦焕说。

    “啊?这不好吧。我还没有准备好见你父母。”夏瀛惊了一下,看向秦焕。

    “有什么不好?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的,何况我的瀛瀛这么美。我敢说,今晚的新娘子一定不如你好看!”

    秦焕骄傲的神情被真言在后视镜里看了个一清二楚。

    “夏瀛,我哥这话不假,能跟你比美的估计只有你妈妈了。”真言趴向前坐,跟夏瀛说。

    看到夏瀛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下,没有接话。真言才忽然想起来,夏瀛妈妈早就去世了。

    “夏瀛,对不起哦。我……”反应过来的真言对夏瀛说。

    “没事没事。”夏瀛抬起右臂抚了抚真言的右肩。真言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夏瀛的胳膊。

    “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带夏瀛见咱家一家子吧。”真言猛地抬起头,说出了有如壮士断腕般的气势。

    “你们俩,好吧。你们到时得随时关注我,我真的会紧张。”还未见未来公婆的夏瀛现在已经在发抖。

    “放心吧。”

    “放心吧。”

    秦焕和言真言从来就是一条心。

    “对了真言,织风呢?他今年在哪儿过年。”秦焕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妹夫”。

    “跟我们过,在远恕。”夏瀛首先接过了话。

    “真好,你们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缘分。织风竟然是夏瀛的亲戚。”秦焕感叹道。

    “你可说吧。”真言回应。

    “织风刚还给我打电话,感谢我惦记着他。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回远恕,他说过几天和爸爸跟妹妹一起回远恕。看来,夏瀛家这个年很热闹啊。”秦焕扭头看着一脸幸福的夏瀛。

    “是啊,窦豆和织风跟舅舅处得非常好,特别合得来。”夏瀛笑着说。

    三人回到远恕不过下午三点多,约定好下午五点半准时在西河酒店门口碰头。

    “小姨,你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夏瀛拿两条打底连衣裙在镜前比划着。

    “藏蓝色这条吧,版型很正,很优雅,白色的娃娃领又为它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尹霓裳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跟小姨说实话,是不是要去见那个男生。”尹霓裳坏笑道。

    “是,不止是,他想带我见他爸妈。”夏瀛羞赧地说。

    “见他爸妈?上哪儿见?”尹霓裳问。

    “西河酒店,他爸妈今晚上那儿吃酒。”夏瀛回。

    “哦?我和你小姨父今晚也去那儿吃酒,正好,我和你小姨父给你把把关。”尹霓裳对夏瀛说。

    “小姨,您真好。我之后带秦焕来见家里拜访你们。”夏瀛上前抱住尹霓裳亲昵地说。

    “好,我们等着。”尹霓裳摸着夏瀛的头发说。

    窦予直接从单位去西河酒店。所以,现在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窦予曾和老王是高中同学,多年来一直都有礼往。

    所以,今晚的西河酒店注定“热闹”。

    窦予、尹霓裳、夏瀛,去了。

    秦钰、胡猗猗、秦焕,去了。

    胡仙仙、真言,去了。当然,言十五早就去了。

    尹霓裳知道秦钰是因为窦予和秦钰有些交集。可她并不知道秦钰就是夏雪当年的那个交往对象,更不知道夏瀛的男朋友秦焕就是秦钰的儿子。

    当这群人陆陆续续来到酒店时,竟然拼拼凑凑地围到了一桌,而且是只差一人坐满一桌。

    窦予和秦焕自然地打着招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毕竟一个是远恕市白马区的人社局局长,一个是远恕市清田区的教育局局长。言十五是一名初中政治教师,和窦予并不相识。

    所有人都落座后,气氛慢慢地开始发生变化。

    胡猗猗看到秦焕的身边坐着一个漂亮女生,而这个漂亮女生旁边才是自己的外甥女言真言。

    秦钰呢?在和窦予说话时就感觉到有个女生正在看她。现在,换成了秦钰不自觉地看着这个女生。

    尹霓裳则在刚才的观察中预感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能会发生,胡猗猗看向夏瀛时的眼神非常奇怪,眉头也从未舒展过。

    至于胡仙仙,她刚上了趟洗手间,才找到“组织”。

    婚礼典礼快要开始了,餐桌上只上了几个前菜,筷子并未发放。

    “所以是看完典礼才可以用餐吗?”真言问。

    “是这样。”夏瀛答。

    然后,夏瀛感到有两处目光正火辣辣地刺向他。

    秦焕看到夏瀛紧张得面红耳赤,下意识从桌底握住了她的手。

    接下来,餐桌上的高潮比婚礼的高潮还要快地到来了。

    真言看着秦焕,生生地为他和夏瀛捏了一把汗。

    “爸,妈,她叫夏瀛,我女朋友。我今天正式把她介绍给你们,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秦焕鼓足勇气将上面的话说出了口。

    然而,首先接秦焕话茬的竟然是窦予。

    “秦局,这是你儿子吗?太像你了,很帅!瀛瀛,这么大的事你该早一点让小姨父知道的嘛。”

    窦予看着秦焕和夏瀛,觉得郎才女貌很是登对,显出了几分激动。

    他不知道的是,他是全场最大的“憨憨”。

    胡猗猗和秦钰向他投来的眼神,他其实解读不了。

    他听到胡猗猗很不客气地来了一句:“我不同意。”

    终于,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投向了脸色非常难看的胡猗猗身上,甚至包括临桌一些人的目光。

    “为什么!您告诉我为什么!”秦焕激动地说,嘴角还在颤抖。

    秦钰则深深地叹了口气。

    尹霓裳觉得很是奇怪,就算不同意用得着这么凶神恶煞吗?夏瀛虽然没有妈,可她小姨还没死。

    “这位局长夫人,您的那句‘不同意’未免说得太大声了些。要我说,该说‘不同意’的是我们家。先看两个孩子,天生一对。再看两个家庭,我还真以为门当户对呢。现在看来,您家还真是高攀不上我们家!给谁摆脸色耍威风呢!”

    尹霓裳本就不是软柿子,见胡猗猗恶狠狠地瞪着夏瀛,她还真是要气得快燃起来。

    “霓裳,你少说两句。”窦予严肃地说。

    不明所以的夏瀛则慢慢红了眼圈,她低头不语,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秦焕母亲如此看不上。

    “窦局,没事。我替家里的跟你们道歉。这俩孩子确实不合适。”

    在秦钰说出这句话后,夏瀛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不是,秦局,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两个孩子的事。我看他俩明显互相喜欢,您和您爱人是觉得哪里不合适?瀛瀛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我半个女儿,您儿子能在这种场合下带瀛瀛见你们,说明他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对吧?”窦予耐心地说。

    “对!谢谢叔叔!”秦焕憋青的脸终于松了松,然后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窦局,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再说了!问原因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很不喜欢。”胡猗猗也有些激动,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愤怒。

    尹霓裳听了这话气得简直要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盯着胡猗猗,一呼一吸间都是气愤。

    “瀛瀛,走,跟小姨回家。”尹霓裳终于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了泪流满面受尽委屈的夏瀛身边。

    此时,婚礼典礼已经开始,近桌的人固然知道尹霓裳这桌气氛不对,但还是被两位新人的典礼仪式吸引了过去。

    “窦局,典礼完,方便的话你们跟我回我家吧。我告诉你,为什么两个孩子不合适。”

    秦钰看了看窦予,又看向了夏瀛。

    “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让您夫人这么欺负我家瀛瀛。”尹霓裳于是没好气地回到了自己座位。

    至此,桌上安静了下来,只是桌上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言真言一家注定也是逃不掉。真言看向自己的爸爸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钰看着典礼台上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婚礼,及典礼台下宾客们羡慕的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气得将分酒器里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当三辆车排成一列开到秦钰家小区后,外面的风刮得更大了,天上濛濛然飘起了小雪,小区院内的红灯笼和彩灯变得更加唯美。再过几日,可就要过年了呢。

    秦钰家是美式装修风格,整个色调比起窦予家来说要暗上不少。

    此刻,沙发上已坐满了人。

    胡仙仙和言十五找出大姐家的杯子和茶,为窦予一家上了待客的茶水。

    “秦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窦予问秦钰。

    “老公,我来讲。”胡猗猗抢话道。

    “窦局,您这个外甥女是不是夏雪的女儿!”胡猗猗问。

    “是,夏雪是我姐,怎么了?”尹霓裳也不客气地接起了话茬。

    “那就对了,就是没戏。夏雪的女儿就是没戏。基因还真是强大!夏雪的女儿竟然和当初的夏雪长得一模一样!呵,我怎么可能让她的女儿嫁进我们家!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胡猗猗简直在用全身轻蔑着夏雪和在座的所有人。

    “你们认识我姐?”尹霓裳问。

    “何止认识,我和你姐是师专时的同学,我的老公是你姐曾经的男朋友!”胡猗猗终于说出了口。

    “我知道,你姐恨秦钰,也恨我,可我们真不欠她任何,不喜欢她看不上她的是秦钰的父母!她被人欺辱,吊死,我们很同情!可这不是我们造成的!”

    “胡猗猗你住嘴!”秦钰气得战了起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坐了下去。

    “阿姨,您说什么?我妈是被人欺辱吊死的是吗?小姨,这是真的吗?这才是我真实的身世是吗?我知道自己可怜,没见过妈,爸还不是亲生爸,但我的身世竟然比我千遍万遍猜测过的还要不堪,还要悲哀!”

    夏瀛确实被胡猗猗的话刺激到了。

    爱情没了,身世还是这样被揭开的,她的脑子和心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击了个粉碎。

    “瀛瀛,你听小姨跟你讲,她在说谎。事实不是这样的。”尹霓裳有些慌乱,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夏瀛。

    闯祸了的胡猗猗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她确实意识到了她说出的话有多伤人。她也并不知道,夏瀛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世。

    尹家人,或者不止是尹家人,二十年来都在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个秘密,认认真真地呵护着夏瀛。

    可就在今晚,就在秦家,就凭胡猗猗一张嘴,那个秘密,那个被呵护的人通通破碎了。

    不对,同样破碎的还有一个人,秦焕。

    “爸,妈,我多喜欢夏瀛啊!你们知不知道!夏瀛和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管,我就要和夏瀛在一起!”秦焕说得歇斯底里。

    “孩子,算了。秦局,请你好好管管你老婆!没分寸!”

    窦予说完,带着受伤了的尹霓裳和伤得体无完肤的夏瀛离开了秦家。

    夏瀛走后,真言终于也忍不住对胡猗猗说:“大姨,您今天真的过分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那么透!夏瀛今天伤到的不止是面子。”

    秦钰则看也不想看胡猗猗,转身走进并反锁了书房。

    胡仙仙和言十五跟秦焕和胡猗猗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真言走了。

    “哥,今天先早点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真言临走前对秦焕说。

    秦家客厅,秦焕和胡猗猗沉默了良久。

    胡猗猗有些胆怯地打破了沉寂:“焕焕,对不起,妈妈真的不知道。”

    “所以呢?您满意了吧?”秦焕没有看胡猗猗,一滴泪水滴在了他的鼻尖。

    最终,他抓起衣服,出了门。

    “焕焕!焕焕!”胡猗猗疯狂地呐喊着,回应却只有一声关门声。

    外面,纷扬的雪花越下越大,秦焕开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思绪混乱地不知将车开向何方,只是那么七拐八拐一直前进着。

    密密匝匝的雪花,溜滑难行的路面,只在那么一瞬间,来不及他反应的一瞬间,胡猗猗的白色霸道翻下了老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