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亚和白雪似乎没有听清兰斯刚才的发言，手中的刀叉皆是一顿。

    然而子爵只是静静地切割盘中的牛排。

    在又咽下一枚后，他才平静地说出一个单词，“是的。”

    “西格玛你。。”艾莉西亚的声音有些颤抖。

    “艾莉西亚女士，”兰斯打断了她，对她摇了摇头，“父亲，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菲洛城几乎没有能让人类感兴趣的东西。”

    白雪听到这话默默点了点头，1个多月前她们5人聚会的时候就说起过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我们没法从人类那里赚钱，但现在吃的牛排，穿的衣物，甚至艾莉西亚女士用来做研究的魔法道具，都是从人类那获得的。父亲，我很好奇，您哪来的钱。”

    说出这话，兰斯的心里其实是有点怕的，怕老爹下一刻不会冒出来一句“我最恨你这种聪明的小孩了”来。

    “所以呢？”子爵笑了起来。

    您别笑啊，您这一笑就好像反派被拆穿了以后的反应啊！

    “法师们对活着的魔族有一定的需求，人类贵族对。。”子爵看了看艾莉西亚和白雪，“对一些雌性魔族有需求，还有俘获人类的赎金。大致就这3条。”

    艾莉西亚张大了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摸了摸衣袋里的魔法道具，最终还是没舍得将这些“沾了同族鲜血”的贵重品砸烂。

    “没有自己的经济系统就是这样的，只能被别人剥削。”兰斯婉婉道来，“当初和父亲您讨论的时候我说没有货币就先没有吧，但现在看来还是太肤浅了。”

    “要和别人的经济体系对抗，首先自己就得有一个。但在那之前还得需要自己内部的经济活动。”

    “全部和外面交易不行么？”子爵突然提了一个问题。

    “肯定不行啊！举例来说，只要我们不能完全自给小麦，人类大可以一袋小麦换你一件魔法道具，爱换不换。我们自己对某种东西的需求，神国里叫做‘内需’。”

    啊，感觉好久不见了，兰斯的蓝星固有名词小课堂。

    “如果我们自己不能满足内需，需要和其他势力交易才能过活的话，那人家当然就可以随便拿捏价钱了！当然如果我们也要有人家迫切需要的东西，那也一样能反过来赚别人的。这个叫做‘外需’。”

    “所以兰斯你当时和丽丝说的，就是外需吗？”白雪问道。

    “对！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我们自己满足自己的内需，然后用我们特有的东西去创造外需！这样我们钱就越来越多啦！”

    不得不说兰斯的这套经济理论不但初级而且值得商榷的地方颇多，但作为最初的启蒙来说还是够了。至于人家东西卖不过来直接用武力谈判。。不好意思，神圣科尔尼斯大陆还真没什么势力是缺武德的。

    “说起来丽丝她现在怎么样？”兰斯听到白雪提及，顺口问了一句。

    “啊，你出发以后，她也带着几个人跑出去了。说是要尝遍天下食材什么的。”一向说话轻声细语的白雪也忍俊不禁起来。

    “就是这样，内需里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军备。这两项我们必须完全自给，其他才有回旋的余地。”兰斯也不再追问丽丝的事，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哦对，父亲，说起军备，您知道那3名石人下面有铁矿？”

    “不知道，”子爵摇摇头，“知道的话说什么也要占下来，不过是3名石人而已。你这次功劳不小。”

    “您当时和他们做了什么约定来着？”兰斯想起了一个他好奇了很长时间的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他们说想要收服他们，就拿更多的好铁过去。一开始我们装备不行，到后面稍微安定下来也就忘了。”

    啊？这么单纯的嘛？还以为有什么遵从上古的盟约之类的桥段呢。

    “那么回到前面的话题。总之，艾莉西亚女士，您也别对父亲有什么意见。这是经济命脉被别人捏在手里以后的必然结果。除非你什么人类造物都别用了。”兰斯继续说了下去，“于其埋怨是谁的责任，不如想办法改变现状！让父亲以后不用再这么干！”

    艾莉西亚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回不去以前那种日子了。”

    “那么，现在铁矿有了，关于食物方面，我这里其实也有一些想法。虽然不大适合在餐桌上说这个就是。”

    兰斯将堆肥的事也说了一遍。

    “哎哟，还好白雪前面已经开了【声音结界】。”哪怕是艾莉西亚这种纯外行都听出了门道，“屎要是能拿去种地，那可太吓人了啊！”

    看起来平时屎尿见多了，对饭桌上说这个的抵抗力也大幅提高了。

    “还是父亲懂我，知道一上来就隔音。”兰斯开了个玩笑。

    然而子爵依然是一张扑克脸，“你自己也知道这个东西有多重要？”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不满。

    “我在神国里也不是专门学这个的，懂得不是特别多，”兰斯消灭掉盘中最后一块牛肉，“不过增产10%左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有额外肥力补充，休耕的次数都能少一点，乐观估计长期来看能增产个30%到40%？”

    “重点不在增加多少，在于你这个方法几乎不需要成本。还能一并解决街道的卫生问题。”子爵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菲洛城暂时不能用，不能太早给人类知道这件事。”

    “有内奸？”

    “我知道是哪些人，”子爵向兰斯解释为什么不把这群内奸噶了，“但如果他们的联系断了，人类那边反而会起疑自己来查。”

    “所以，你是想向我要人？”子爵问出了关键点。

    “是啊，”饶了一大个圈子终于回到正题上了，“我就在想父亲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能下地干活，或者能去挖矿的人手。”

    看起来这个问题的确难住了子爵，他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人形魔族可以再划给你100名，不能再多了。剩下就只有黑街了。”

    黑街？兰斯想起来刚穿越过来回家时，阿方索曾经提到过。

    他看向阿方索。

    “子爵大人说的应该是黑街的地下斗技场。被我们俘虏，又没人肯赎回去的人类大多会分配到那里去为骷髅们提供精神刺激。”

    “幽魂也说经过激烈战斗后情绪激昂的人类精神力比较美味。”艾莉西亚补充到，菲洛城的幽魂大多是她在管。

    这么说起来，当初第一次遇见席娅时，见到那3个最后成了树精肥料的冒险者尸体时候，自己是不是就想到过这个劳什子地下斗技场来着？

    “就。。只有人类了？”兰斯实在不觉得，短时间内，一群人类会对兰斯城产生什么归属感，“真不能再给点士兵吗？”

    老爹前面给的那20名菲洛城士兵包括阿方索在内，用下来可太给力了，真的个个都tmd是人才。要是能再要来一批，脸算什么东西？

    然而老爹的回复依然不变，“不可能，菲洛城需要足够的士兵来保护。”

    “难道人类又要打过来不成。。”兰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子爵叹了口气，稍微松了一下口，“等到夏末如果没有意外，我可以给你再调配一批。现在不行。”

    行吧，还是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人类吧。

    见众人差不多都吃完，子爵招呼小女仆过来收拾。白雪也撤掉了声音结界。

    “阿方索你有一个月没见家人了吧？先回去吧。”兰斯起身，嘱咐阿方索。

    见阿方索点头离开，艾莉西亚也跟着跑了，她本来就是来蹭饭的。走之前还关照白雪早点回去。看来现在白雪是直接住她家了。

    子爵对兰斯说道，“你要去斗技场的话明天让凯文陪你吧，他4阶了。那些事还需要几天准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艾尔桑雷德的化身已经转变成了夜晚形态。

    “天色晚了，你送白雪回去吧。”子爵说完，径自回到书房去继续工作了。

    兰斯愣了一下，不是，你们一个个跑这么快，硬给我造二人空间呗？

    他回头看了看白雪，对方头已经低到胸里去了。

    搁上辈子或者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兰斯说不定就手足无措了，但他现在可是经过艾雅贴身特训的男人了，真不至于。

    “走吧，我送你。”

    两人并排沿着庭院的石板向外走去，身后是忙碌收拾的小女仆，头顶则是月朗星晴的夜空。

    “兰斯，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白雪说话依旧是那么小声。

    “我自己也觉得。”兰斯呵呵一笑，“不实际面对一下问题，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废物。”

    “噗嗤。”白雪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笑，我说真的。”他两句话就锤碎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正在趁胜追击，“就说食物那事儿吧，算得好好的。。”

    其实兰斯说了什么理论，白雪不过一知半解。在魔法以外的方面，她也就比艾莉西亚强了那么一丁点儿。

    但即便不懂理论，光听经历也能知道兰斯这段时间里有了多大变化！

    我也要加油，一定要帮上兰斯哥哥！

    白雪暗暗地握紧了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