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嘛班长，这次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把大家都组到一块儿了。”

    刚走出餐厅那会儿就已经开始飘雪了，冬风微拂，略觉凉意，我和宋元元向餐厅附近的停车场走去。

    “什么叫我做的不错，你要搞清楚，去年还不是因为那两个家伙，弄得大家都不乐意了，聚会才泡汤了好吗……”宋元元略有不满道。

    是啊，去年刚上大一，好不容易盼到寒假回乡，高中一班人打算聚聚，但仅仅因困于一些繁琐的小事，程宇文和张齐大吵一架，扫了所有人的兴，聚会一事便翻篇了。哪知这次，又一个寒假，身为班长的宋元元再次壮胆组织大家，今晚也在很努力地撑着场子，很好，今晚大家皆畅所欲言，叙旧、展望……这几年的话全涌了一屋。总之，没什么不愉快的发生，庆幸啊庆幸。

    “是是是，看我这记性……”我不好意思着笑了笑。

    我们继续走着，上了天桥，貌似风也有点大了，雪花飘落得也更快了。

    “那个，乔阳……”她叫道我，自己也停了脚步。

    “什么事？”我已经超过她了，也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她。

    什么事是她能对我难以启齿的，我也愈发好奇了。见她仍如鲠在喉，我便再一次发问怎么了。宋元元曾是我十年之久的邻居，初中是按区域划分的，我们同校但不同班。然而中考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且同班，她任班长，我一介平民。这样怎么也能算是青梅竹马了吧，那就这样想吧。

    “你今晚看了她，不止一次吧。”她脸上久违的拘谨的表情也消散了，捧起双手哈了一口气，来回搓了几下，似是冷了。

    “什么……你在瞎想些什么。”我的脸瞬时升温了些，但不过也没那么明显吧，镇定镇定……唅唅笑了几声。

    “得了吧，我能不知道？”宋元元嘴角一提，走到天桥栏杆旁，那上面暂并无积雪，反而很干净，她双肘搭在上面，背朝着我。

    “我坐在‘百合‘旁边能不知道？”她回头看向我笑道，“就是不知道另一位坐她旁边的同学知道了没。”

    “……”

    我递给她一只口罩，自己也戴上一只，不管怎样还是遮一遮吧，万一真太明显了呢，还有天也确实挺冷的。

    “要是我说我看你呢，你也不会信的吧。”我经常这样跟她开玩笑的，这样说应该没问题。

    “哈哈……”

    我也走过去靠在栏杆上。

    “没办法啊，百合……”我立马感觉到口误，只手放在面前咳了一声，又道：“白何，她今天真的很好看。看她的怕是不止我一个吧……”

    “嗯嗯我也觉得，以前是，现在更是。长得好看，又有才艺，不愧为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啊，以前什么活动有她我们就都不愁，以前可真好啊，她还没离开的时候……”看得出宋元元真的很欣赏她。

    “嗯。”我联想到了很多那时候的画面，白何，我们都称她‘百合’，她也自然地不负众望，在人心中就是百合一般的存在，当然也没有同别人讨论过这种事，反正那时候她在我心中，就如百合……我也是跟着大家这么叫她的。想到这些，我心头也微微一颤，对于白何，我对她真的似懂非懂，她出现的太快？就连最后分别时我都……总之，情绪很复杂。

    “不过……”她看向我。

    “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要让嫁人了……”

    我蓦然转头同她对视了，不自觉间，双眼已睁得老大，又很快意识到，甩过头假笑道：“哈哈哈，这么快啊……百合…白何她这么快就遇到了命定之人……啊，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你怎么知道的。真是，真的替她高兴……”眼中还透着正在笑的意思，但这，这未免也太假了。

    “是啊，要知道我和百合的关系可不比跟你的差。什么时候……她也没多讲。”这话要在上学那会儿，我肯定得反驳她了，而现在，我不敢多言。

    我拉了下围巾，转身继续走。

    “听着，乔阳，”她把手插进兜里，道：“事出必有其因，去不去弄清是自己的事。很明显对当初的事你跟我们有全然不同的立场，我大概也能懂你一点。告诉你她的事，是想你全部放下。”

    “事出”自然是两件，当初那件和现在白何要结婚这件，“放下”定然也是两件，放下当初和放下现在。

    “我明白，现在想想，以前那些也没什么。”

    “以前那些”……是指曾经一起快乐过的，还是最后遗憾过的，我不想说了宋元元你自己去想吧！当然出于礼貌，即便是青梅竹马也不能这么说出来。

    我注意到手机响了一声，是程宇文发来的消息，“先这样吧，去开车，宇文让我载他一程。”

    元元不语，只是很不耐烦地看着我。

    “呃……他打不着车。”说罢，她哦了一声，我们才匆匆地赶往停车场。我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则波澜跌宕，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曾经穿校服的日子、我们各奔东西后的日子、还有凭空臆造的未来……

    “喂！看点路啊。”宋从后面猛推我一下，“差点撞墙上了！乔阳你驾照是假的吧！”

    “不是，我……吃多了，有些眼晕。”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是太弱。这就不行了。”元元撇了我一眼。

    “一语双关啊，别以为我听不懂。是，我是有点，就……一时挺惊讶的。行了不废话了，程宇文还等着呢，走了。”

    就着宇文发来的定位，车开到了那餐厅附近的位置，不远处看见了灯下的人影，一高一低，那就是了。

    “在那里！程宇文，还有……一个人呢。是……”宋元元贴着车窗道，貌似她有点看不清那人是谁。

    “白何。”我淡淡地道。随即便驶过去停在路边。

    程宇文见我们，招了招手，我们也向他摇摇手。他前行几步，见身后白何走的很慢，对她微笑道：“快点百合，你还没坐过老乔的车呢吧。”

    宇文并没有很高，但此刻白何在他身后如履薄冰般向前，还是白色大衣下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又落了点雪，最好看的是脸，显得格外小巧且动人，真的就如一朵百合。虽然我能看清她有些微微皱眉。因为此刻宋元元也在看他们，我要不看才是有问题了……

    在宇文的温声催促下，她才放快了脚步，和宋元元坐在后排。

    等等，不会白何嫁的就是程宇文吧，也没听他说过啊……还是好哥们吗……呸！我在瞎想些什么，宇文还在上学……那上大学也不影响他……什么鬼，不想了不想了。

    但是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去想……不知道宋元元是不是也这样有在想什么。

    “百合，你们怎么遇一块了？”宋元元问道。

    什么？！遇一块？难道真的？所以是哪一种“到一块”啊？……我紧闭双目使劲摇摇头。我又在想什么啊……

    “给乔阳发消息后看到百合在不远处，也没打到车，就一起了，”

    原来是指偶遇的这种。

    他又转过身，因为穿太厚了，羽绒服和座椅磨出挺大的响声。道：“百合，乔阳高考一毕业就考了驾照，但那之前就会开了。你就放心吧车技老好了。”

    “是呀，”宋元元也应道，“待会儿可要好好开车啊乔阳！”

    好吧又来了，她是让我别三心二意。

    “啊肯定的。”我通过后视镜和宋对视到，不好意思地笑笑。

    决定先送百合回去，便问了她住址。

    “云安小区……在……长庆街。”白何声音很轻。不觉间，我双瞳已定住。跟她以前的地址不一样啊……她真的嫁人了……吗。

    “哈哈哈……张齐这次挺安分的……你行啊班长。”一旁的程宇文和后座的宋元元之后一直说笑不休。

    脑中一直回响着将厚厚的积雪碾来碾去的噪音，往日所喜此刻变得噪杂……好烦，好烦。不觉间目光已挪到了后视镜，蓦地和宋元元对视了，方才似在漫天大雪中飘零的心突然一坠，将我拉了回来。

    手又握紧方向盘，随着耳鸣的消散响起了一阵音乐，程宇文打开的么……呃嗯……好像是我自己。

    她话真少啊，报地址的那句是目前为止最长的了，嗯……好像我说了很多似的。

    她一直向右望着窗外，很安静，好安静啊，她变化真的好大，是因为结婚了的缘故吗，要表现的文静些，还是什么婚后综合症吗，我又没结过婚怎么能知道这些！

    开空调制热了吗……这么热，没有啊。我打开一小缝窗，风一呼而过，我使劲一眨眼，那一眨眼仿佛唤回了我的魂，不知何时飘走的三心还是二意终于又汇回来了。还好路上车少，不然……要把人家心爱的妻子同我一起送命了……不是！要把其他三个人同我一起送命……了。

    而且，我今天初闻那事，做出那种第一反应不是因为被“嫁的早”导致，因为我们这里不是很繁华先进的大城市，不少人有“女大不留”的老思想很正常，我其实是被“白何嫁的早”惊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