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三水跟白何站那里说了挺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干的什么事……我在偷窥，像什么样子啊这，虽然听不到什么。但人家谈人家的，我凭什么窥探人家，暗暗道罪过。

    使劲甩甩头，转身即走。却还是控制不住纷飞的思绪，真想一掌拍晕自己……随即迅速远离了现场。

    我妈知道宋元元今天要来，让我晨跑完去买点东西，便赶去了超市。

    宋元元嘴挺挑的，上学时候来家里串门，我做什么都先暗地问她意思，除了火锅。但昨晚刚吃了一顿，估计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吃。怕什么，大不了来了让她干坐着，什么也不给吃，饿她一顿看她还挑不挑嘴……呃……饿她一顿，我妈不得踢我出门。

    实在拿不定主意，还是买了两大袋菜品，就吃火锅，那人不是爱吃嘛，给她吃个够。

    一路上拎着两袋挺沉的菜，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劲儿可大了。可恶，这挥之不去的画面一直在脑海翻现，现在才开始自责刚才眼馋个什么。

    ……

    把东西放地上，正在掏钥匙。门却突然开了。我们相视一阵……

    “哥，你快进去。我去买个东西。”巧巧绕过我就匆匆跑下楼。

    “诶…？”我耸耸肩，提了东西进去。

    客厅桌上摆了几碟水果、干果。听到厨房有异动，走到厨房。

    “妈，菜买来了，中午吃……”话音未了，就被眼前情景所惊动。妈妈和宋元元正围着白何，是的，是白何，她似乎伤了手？妈妈正用纱布按压伤口，白何却坚持摇头称没事。宋元元立在一旁，见来人是我，道：“别愣着了！”

    已经来不及想到底怎么回事，她之前在那怎么又在这，什么难道什么原因什么的…东西一丢，却仍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乔阳，去拿碘伏！”妈妈喊道。

    “好…好！”我跑出厨房，蓦地一停，碘伏？碘伏哪儿呢？！脑子一顺，才跑向储物间拿了药。

    “没事的，没事的阿姨！元元你快跟阿姨说……”

    “别说了，清洗完后要止血的！”宋元元说道。

    “给，药！”我依旧慌慌乱乱的。妈妈一把夺过开始消毒。

    “就是刀划了一下而已，阿姨，您不用……”白何说着，我们的目光突然相撞，两人又同时避开来。

    妈妈小心上着药，边说道：“这孩子，哪里是划了一下，口子也不浅，主要你手上还那么多旧伤，怎么不要紧？”

    旧伤？！那么多？！我手心不禁发凉……

    “是啊百合，手上哪儿来那么多伤口，本来也不要紧的，这一刀又开了好几个。”宋元元道。

    “都让你们坐着就行，一点水果我又切不累。”

    我这才注意到切板上那只已经流了一滩血的菠萝。

    “阿姨，纱布都弄来止血用没了。”宋元元急道。

    “我……我去！”我又跑向门打算去买纱布。刚踏出门槛，巧巧差点撞上我。

    “哎呀哥，快让一下。”原来方才她是急着买纱布去了，又绕开我跑进家里去。

    我刚要关门，一只手挡住了门。

    “郑……郑三水？你怎么……”我又是一惊一愣，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突然想到白何她们，将门轻轻一甩，转身向厨房。

    耳后留下那人一句：“听说今天你请客。”已经顾不了他了。

    到厨房发现，妈刚刚在白何手上缠完最后一圈。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真……对不起……”白何低头不起。

    我戳了戳宋元元，用眼神交流：“什么情况？”她却狠狠一指那沾了血的菠萝。无奈，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到，我是指……唉，算了算了。巧巧也呆立在一侧。

    妈妈：“不怪你的，白何。你是要帮忙才弄伤的，”说着递给她剩下的药和纱布，“手上那么多伤怎么弄的？这些你先拿去，要记得按时上药换布。”

    “原来都在厨房，我……”一个声音传来。

    …不出所料，果真进来了。

    他也被眼前一幕惊到，连忙询问白何的情况。除我跟白何外，其他三人争着解释了一番。

    “郑三水，你来干嘛？”宋元元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

    “昨晚聚会我不是没去嘛，借此机会见见班长和各位。哦，阿姨好，我是乔阳他们同学，我叫郑淼，您可以叫我三水。”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抽。我瞥他一眼，目光落在白何那边，只觉她神情微妙，轻咬下唇，不语。宋元元则侧目而视，满脸不快。巧巧自然是一脸懵了。

    妈妈微笑道：“原来是乔阳的同学呀，欢迎欢迎。这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家过去坐，过去坐。”

    “谢谢阿姨！”他笑得让人根本笑不出来。

    心里有许多茫然不解和无奈不爽，罢了……之后再慢慢问清楚。

    几人到客厅就坐，宋元元轻握着白何的手，郑三水则四处打量，时不时露出欠抽的笑。我给他们倒了水。

    妈把我叫过去，她已经穿好外套手牵巧巧说：“既然今天来了这么多好朋友，妈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带巧巧出去，你可要招待好他们，几人好好叙叙旧。我让你爸也先别回。”

    我紧锁眉头朝客厅那边望了眼，吞吐道：“知……知道了。”

    “哥哥拜拜。”

    我很快掏出手机：“哪儿呢？！求救！快！！”

    走到客厅，这气氛，让人尴尬到窒息！真想自刀一了。

    “那什么，……大家，先坐坐，我去准备点吃的！你们先吃点水果，吃点。”随后冲宋元元挤了挤眼睛，救救场啊班长，事后少不了重谢！

    宋元元咬牙瞪圆眼，貌似在说“我能怎么办？！救不了！”

    郑三水翘了二郎腿笑道：“你两位今天眼睛有恙啊？”

    “我看你才是吧啊？找不到家迷路迷到这儿来？！”宋元元回道，语气很不友好。见白何头埋得更低了，我也待不下去，转身去了厨房。两人还在一人一句的，交谈如流……起码比干坐着冷场好多了……

    那些血迹连同水果都已经被妈妈清理掉了。我加快手速，熬好底汤，配好蘸料，洗菜时宋元元走了进来。

    “我去，你怎么？！”我惊道，又反应过来，今天早上还看到那两人一起说话，关系应该挺好，这时候宋元元离场两人也不至于会尴尬。

    “嗐，程宇文来救场了。我过来帮你，顺便……解释解释。”她目光垂了下来。

    太好了！宇文果真靠谱！就程宇文这口才，完全吊打郑三水好吗。此外，他还能和白何很自然地交谈下去，救场的，最佳人选……

    宋元元边切菜边说着：“百合是我叫来的，我威胁她要不来就不要做朋友了。你知道的，她这几年音讯全无，这次好不容易……我就想着……”声音无力地跟平时差别甚大。

    “我知道的，没事，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今天就一块儿好好坐坐，这些那些的事……”我嘴角随叹出的气微微一提，“都是穿校服时候的事了。”是啊，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谁不是想起那时候的事，就如同在多年后翻看自己小学生时写的日记呢。虽然只过去几年，成长总归是有的。昨晚天桥上宋元元劝我放下，不用她说，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放下了，放下的是那些她曾让我失望难过甚至生气的事，放不下的依旧是她……因为，我始终确定不了她现在对我是怎么想的，也许这就是现在我不敢靠近她的原因。

    “不愧是跟着我玩儿大的！”她用胳膊肘碰了下我。

    “喂，小心点！我这切肉呢！”

    她脸上的愁云才消散去。客厅一直传来吧啦吧啦的声音。

    “那，郑淼？”我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记错的话他从没来过你家的吧……真不要脸，我以为是你叫他来的。”

    “行吧……我没叫他。”我叹了口气，“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跟百合一起来的，坐了会儿帮阿姨切水果，然后就这样了。在你之前半个小时吧。”

    一起来的……这样的话，我碰到白何跟郑淼后，白何就去找宋元元会合，郑淼就跟她们过来了，等几十分钟再进来，就搞得很偶然似的。明明昨天聚会都缺席了，为何今天偏偏以这种方式到我家来，这人从那时就很难懂。

    “他还带礼品了。”宋元元道。

    我倒不是介意多一张吃饭的嘴，就是他行事风格很是迥异，让人不得不怀疑他。

    “真是个难琢磨透的家伙。”我无奈道。

    “是啊。”

    一切准备就绪，我和宋元元把最后两盘菜端过去时，听到程宇文嘲讽道：“哈哈你不会还当自己穿校服呢吧，每天罩这个罩那个的！”我们也忍俊不禁，去年跟宇文大吵一架的张齐，曾是郑三水小弟，可能现在两人正在驳这个吧。白何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宋元元已经让宇文看好她别让她逃走了。

    郑三水无言以对，抱着胳膊脸一斜：“滚。”

    很好，PK结束，菜也上齐了。汤水翻滚，肉菜下锅。

    我们也就坐。

    “百合，吃这个。”宋元元一直在照顾着神色不安的白何。

    郑三水跟程宇文坐在一起，有几次被宇文故意拦住夹不到菜，只好捧着碗坐到我旁边。

    我没看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听这语气，肯定是在翻白眼了。这家伙，时不时往那边看，很是心不在焉。我也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往歪了想。

    程宇文宋元元还是聊得很开心，不至于让场面太尴尬。我也能很轻松地融入，郑三水也时不时插几句，但每次都会说到很奇怪的话，都让程宋二人无情回怼，实在给力。白何……很想和她搭上话什么的，可实在不知该聊什么，她只是以“哦”“嗯”回应，或是轻轻一笑，笑里看不出一点真意。

    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竟然到三点了。我和元元开始收拾，白何要帮忙，被我们阻止。我想她不干什么实在坐立难安。便让她先回去，又装好一些纱布和药品递给她。

    宋在厨房洗碗，郑三水被宇文拉住打游戏。家门口，白何接过药箱向我道谢，这是久别重逢后第一次，第一次和她独处！

    “一定要按时上药，你要是，…要是不方便，让其他人帮帮你。暂且不要碰水了。”我用手挠挠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比我妈还唠叨，而且，她手上已经有那么多旧伤，想来应该都知道这些的。

    “嗯……好，”突然我们四目相对，这一瞬间我脑中翻出曾经无数次相同的画面，久违地重现此刻。她立刻将一手插进衣兜，睫毛不停煽动，耳边一缕长发很随意地落了下来……我………………停！如今这情况！实在不合适！

    “乔阳，…谢谢你，你……还是一样好。”

    ？？？！！！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实在可恶……

    “你……你快回去吧，楼道风大。”救命我在说什么？！这怎么有赶人家走的意思？跟她那句有逻辑关系吗？！

    但，她却嫣然一笑，这，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心中许多意难平一涌而上。转身便下了一层楼。

    “百合！”我声音控制地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她一人听到，“路上小心点！下次还来玩啊。”

    我们相视而笑，等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毫无收敛地微笑了很久，直到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