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快，踩着十二月的尾巴到来，寒假如期而至，淮城一中寂静下来，比赛前一天，安枳按照约定来到一中门口，江淮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一如既往，黑色的宽大羽绒服盖到大腿，黑色的长裤，带着收脚的设计，斜挎包背在后面，高大的身体遮下一片阴影，光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女孩子侧目。

    安枳也穿的严严实实的，奶白色的羽绒服偶尔会泛出光，紧身的打底裤，小腿纤细，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侧刘海有点凌乱。

    “跑什么？又不急。”江淮收起手机，漫不经心的看她。

    “几点的车啊？”安枳喘了一小会儿，平复了呼吸，问道。

    “八点半，还有十多分钟。”江淮抬手看了看黑色的腕表。

    巴士是学校预订的，淮城几座高中都派出了学生，毕竟是数学竞赛，还是男生居多，上车之后，安枳和江淮便收到了很多目光。

    两个人找个位置坐下，“吃早饭了吗？”安枳看看他，问了句。

    江淮摇摇头，昨天打游戏到挺晚，今天起来有点头痛，也没什么胃口。

    安枳从书包里拿出纸袋，里面是灌汤包和煎饼，又从侧面取出豆浆。

    “看你精神也不太好，吃了睡会儿，唐城离得远，估计得三个小时。”安枳把早点递到江淮面前，江淮眯了眯眼，勾起一抹笑容。

    “你吃了吗？”看安枳点头，江淮就没推脱，接过袋子，无意中触到了她的指尖，豆浆给她留下了，“我不喝这个，你拿着暖手吧。”

    “怎么突然给我带早餐？”

    “买多了。”安枳低声说了句，江淮闻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好，以后小安枳吃不下的东西，我都帮你吃。”江淮咬了一口灌汤包，香气四溢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带着点微烫，暖到四肢百骸。

    安枳轻咳一声，咬着吸管喝豆浆，暖融融的，“你从哪里买的，这么好吃？”江淮吃掉一个，问道。

    “家门口有间早点铺子，好多年了，我特别喜欢他们家的东西，每天早上都去，那家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也特别好，很关心我。”安枳想起这些，眼角都藏着笑意，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

    “嗯，有空带我去一趟吧。”江淮看她笑，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安枳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江淮慢条斯理的吃掉了早饭，转过头，看着小姑娘正发呆，不由得来了戏弄趣味，凑近咬着吸管吸了一口。

    安枳被吓了一跳，忙收回手，豆浆差点撒出来，幸亏江淮手疾眼快扶住她的手，“反应这么大？”

    “这个…你…这是我喝过的！”安枳急得小脸通红。

    “知道，挺甜。”

    安枳抿唇，好看的杏眼瞪着她，把豆浆塞到江淮手里，假意看向窗外。

    江淮挑眉，不客气的喝下了剩下的豆浆，过了一会儿，看她保持一个姿势还没改变，好笑的开口，“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别扭啊？”

    安枳刚想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喂？”

    “小桉，你在哪？”

    “在外面，怎么了？”

    “明天你过生日了，我订了晚上的机票，明天回去和你——”

    “不用了，我去唐城了。”安枳语气都冷了一个调。

    “去唐城做什么？”温婉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要开下一场会。

    “有比赛。”安枳说话能省就省，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那我把钱给你转过去，你想要什么就自己买吧，对了，Jam给你打过电话？”

    “嗯。”

    “还不准备回来吗？打算在国内怎么治？”

    “跟你没关系。”

    “他不会回来了。”温婉本不想提起这个，可是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没资格提他。”安枳心里一颤，脸色都变得惨白，江淮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皱了皱眉，小姑娘的电话他也不方便听，可看她身体都微微抖着的模样，就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伸出手，握住了她葱白的手指，很冷。

    挂断电话，安枳长舒了一口气，动了动手指，他握的更紧了，“怎么了？”安枳摇头，抽出自己的手，也不再说话，江淮没继续问，一直到唐城，他都没有打扰她。

    “回宿舍以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下来吃点饭，我在大厅等你。”江淮看上去不太放心，一字一句的叮嘱。

    “知道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安枳笑了笑，回答。

    江淮先前不很在意，可是这次，他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他没急着回宿舍，坐在台阶的最后一级吹冷风，莫约过了十多分钟，他才起身。

    来自淮城一中的学生只有他们两个，分组的时候自然分到了一起，第二天的比赛规则是普通的笔试，复习时，两个人作为一组在一间自习室。

    安枳兴致不太高，也没吃多少东西，江淮有些担心，“安枳，回宿舍吧。”

    “我真的没事。”安枳放下笔。

    “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比赛有我呢，我跟你保证，一定能赢。”江淮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一个人。”女孩声音很小，软软的，让人心疼，江淮哪忍心拒绝，他沉默几秒，伸手拿走了她的复习资料，“好，不回去，那你看着我做，好不好？”

    安枳抬头看他，少年逆着灯光，细碎的刘海打在额头上，带着些野气。

    很久很久以前，安枳似乎是一个没被爱过的小孩，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子出现，他坐在咖啡厅的一隅，看着她不小心把热水溅到手上而轻笑，又有一天，他慢慢靠近她说“别急着长大。”

    而现在，也是他，他就这样把自己所有的温柔暴露给了安枳，不问所起，甚至没有目的。

    晚上，江淮和安枳吃过饭，他送她回宿舍，“安枳。”

    “嗯？”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安枳看他，比赛基地里的小路亮着路灯，他在光的阴影下显得格外耀眼。

    “去哪？”

    他没说话，带着她向前走，冷风吹在两个人脸上，没到彻骨的地步，但也有寒意，他们走出校门，沿着街道一路向前，走过立交桥，穿过霓虹灯，在一座摩天轮旁边停下来，夜色里，摩天轮色彩斑斓，灯光通明，仿佛能照耀整个唐城。

    “恐高吗？”江淮看她问道。

    安枳摇摇头，江淮轻轻攥住她的手腕，选了其中一个上去，两个人并肩而坐，“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

    江淮没说话，低着头笑，他们所坐的那间上升到最高点，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脚下，与此同时，外面烟花炸开，瞬间照亮两个人的脸。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江淮靠近安枳，在她耳边轻声道一句，“小孩，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安枳开口想问，两个人靠的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她顿住。

    “喜欢吗？这个。”他张开手掌，一个金色的手环躺在他手心里，内侧镌刻着“Serendipity”的英文字母，简约的金丝边爱心围成一圈，他抬起她的手，“啪”一声轻响，手环牢牢的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你什么时候准备了……”安枳眼眶有点湿，轻声问，此刻，摩天轮已经转过了最高点。

    “之前填竞赛报名信息的时候，看过一次你的表格。”

    “好像……就只出现过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