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淮知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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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错了

    “安枳,安枳,你说句话,想吓死我吗?”江淮和安枳坐在台阶上,陆子辰和唐封扬已经识趣的离开,顺便把江淮的单车寄存。

    安枳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江淮怎么喊都没用,最后,他一狠心,环着小姑娘压进怀里,“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要不我去把他们找回来让你揍?”

    前襟的衣服慢慢湿了,她哭了。

    那天吵的不欢而散,半个月冷战不说话,被小混混纠缠,这种种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停不下来了,江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下一下抚她后背,给她顺气。

    “不哭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和你冷战,不该不管你,让你遇到危险。”江淮一句一句地说,在心底骂自己混蛋,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头,安枳听着听着,慢慢停下来,他松了一口气。

    “衣服都给你哭湿了,满意了?”江淮心里在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吵架,再有半个月,他又得折寿十年。

    安枳从他怀里退出来,眼圈还红红的,耳侧的头发有些乱,江淮抬手抚平,“对不起。”

    安枳吸了吸鼻子,抽噎着说,“我可不可以,不原谅你啊?”

    江淮轻笑出声,伸出手擦干她眼角的泪珠,“可以,小安枳不想原谅我,那我就接着哄,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再不理我了,嗯?”

    安枳放空自己,平复了一会儿,江淮看她好些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安枳站起来,两个人到公交站的时间刚刚好,坐上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江淮微微低头看她,“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安枳摇摇头,闷闷的开口,“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江淮叹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便利店里都是人,不会喊吗?如果我再晚到一会儿的话,你怎么办?”

    “我忘了。”安枳打掉他的手,“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走?”

    “去打了会儿球。”他也庆幸自己是晚点走的,否则,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安枳很累,靠着座椅走神,江淮轻声问她——

    “那天。”他停顿了一下,思考怎么开口。

    “你是想问,我腿上的那道疤?”

    江淮抿唇,点头。

    “小时候的伤。”

    “所以,你不喜欢穿裙子。”看安枳没说话,江淮继续说,“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些不大不小的伤痕,我发现了你的,秉着公平原则——”江淮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微微侧过身子,拽着校服领子下移,分明的锁骨下面,有一道对勾形状的伤疤,浅浅的泛着粉色,在少年冷白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下,扯平了。”

    到家的时候,江淮送她到家门口,突然叫住她,“安枳。”

    “嗯?”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夏日里燥热的风,吹动少年衣摆,他在暮色里站了很久,这锦鲤附身的十八年里,他一切顺利,也自由潇洒,好像每个人的青春里,都得有些兵荒马乱,风声鹤唳的日子,但是他依旧是那样的全然无畏,落拓不羁,可是他永远也忘不了,十八岁那年夏天,有个姑娘扑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所有情绪,小心翼翼的接近,把心心念念的人哄好。

    第二天,班级换座位,江淮看着座位表,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安枳在他旁边坐下,“笑什么?”

    “笑,我这小同桌,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凤求凰》,背下来了吗?”

    江淮挑挑眉,“没。”

    安枳白他一眼,“我看,高考之前,也甭想你背下来了。”

    江淮笑笑没说话。

    他不知道,安枳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上次考试之后宋福江找她谈话——

    “宋老师,我有个想法。”

    “嗯,你说。”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但是您也不能信一面之词,毕竟,我和江淮只是正常的同学交往。”

    “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宋福江笑笑,“这次换座位呢,也不是针对你们来说的,但是呢,座位交换也算是换个学习环境,对你们来说有好处。”

    “嗯。”

    “这样吧,下次月考呢,我看你们俩的成绩,在非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我考虑要不要把你们换回来。”

    “知道了,谢谢宋老师。”

    而安枳同样不知道,换座位之后的第二天,江淮就光临了教师办公室——

    “稀客啊,为了换座位的事?”宋福江抬头看他一眼,了然的笑着问。

    江淮挑挑眉,勾唇没说话。

    “也不是不行,下次月考,给我个年级第一。”

    江淮嗤笑一声,“老师,您——”

    “还有啊,从今天开始,校服换回来。”

    江淮用舌尖抵了抵内腮,无奈的沉默一会儿,“行。”

    江淮走后,旁边的罗素抬起头,“宋老师,这两个什么情况啊?”

    “这两个孩子不错,他们俩同桌呢,胜算大于风险。”

    罗素笑说,“万一真要是成了,俩人还得好好谢谢你。”

    “早着呢!”

    很久很久之后,安枳才知道,那是第一次,江淮没有在语文考试的时候睡觉,他写满了试卷,然后用这张卷子来兑换他唯一在乎的事情,就像安枳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有些事,真的需要在意的。”

    试题分析那节课,江淮偶然间看到安枳的答题卡,最后一道压轴题的答题区域空白一片,“怎么空下了?”

    “啊,没解出来。”安枳淡淡的说。

    江淮挑眉,“看来,不和我做同桌,磁场都乱了。”

    高三的一切任务,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每一个学生,都在默默地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无关成绩,无关老师家长。

    无穷无尽的考试,周测月测季测,成绩,似乎成了这帮年轻人们唯一的考核标准。

    想来也是,每个人的青春里总有那么一段焦虑烦躁的日子,对于安枳来说,这段日子,格外难熬。

    那天中午,安枳趴在桌子上休息,电话突然进来,她起身拿着手机去走廊接。

    “小安总。”

    “褚特助?”

    “嗯,小安总,您什么时候回来?”

    “有话就说。”

    “温总最近状态很差,她每天的工作时间太长了,身体已经——”

    “她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你还有别的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安枳皱眉,挂了电话,顺便把号码拉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又突然亮起,房东催交房租的消息进来,她轻声叹了口气。

    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靠自己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有一个人曾经告诉过她。

    那个人就是温耀海,她的外公,安枳反感温婉,但是喜欢和外公交心,从小到大,温耀海最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当初安枳决定回国,他自知劝不住,苦口婆心的想给安枳一笔钱,安枳考虑许久,最终答应,临走给外公留下一封信,信的最后,是这样说的——

    “身在异国他乡,自知生活困难,但决定已做,诚心不改,今借钱一笔,日后羽翼丰满,原数奉还。”

    回国一年之久,安枳依靠外公的那笔钱还有自己的兼职收入,生活还过得去,高昂的学费和房租几乎占据了她大部分开销,如今存款已经不多,交了新学期的学费,再空出房租,生计都成问题。

    她跳动手指给房东转账,看着对方的收款通知,她知道,一份兼职无法继续维持生活,白天要上课,傍晚去奶茶店,能工作的时间只剩下晚上,她打开兼职软件,附近夜晚营业的只有酒吧和KTV,但是工资日结,而且要比奶茶店高一些。

    那天晚上,安枳走进一家清吧,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还算和善,“你成年了吗?”

    “嗯。”安枳含糊的敷衍一句。

    “你应该还在上学吧?我们这不招——”

    “老板,我需要钱,您就宽容一下吧,我会唱歌,也能当服务生,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那老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叹气,“我们这里的驻唱歌手,都是上下场交换的,考虑到你时间也不是很方便,我尽量把你安排到上半场,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一小时一百,工资日结。”

    “好,谢谢老板,那今天晚上?”

    “嗯,今天晚上你试试吧,我们原来的一个歌手辞职了,人手不够我这才招新的。”

    “好。”

    “我这家是清吧,这服装上没什么特殊要求,但是穿校服是不可以的,这个以后你注意一下。”

    安枳点点头,她出来的急,只脱了校服外套。

    安枳抱着吉他上台的时候,清吧里一瞬间沸腾,小姑娘绑着高马尾,穿着简单的白T恤,浅蓝色牛仔裤,一股子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她坐下,调整好话筒,看今晚的点歌单。

    “老板,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你哪请的啊?”

    “就是啊,第一次在酒吧里看见这么清纯的妹子啊!”

    安枳轻轻抿唇,当做没听见。

    夜色已浓,天边晕开一朵朵墨色的云,安枳声线清新,带着天生的软糯,虽然没经受过训练,但是唱歌很好听,再加上长相甜美,这间清吧客人爆满。

    凌晨两点,安枳回到家,她简单洗了个澡,一头扎到床上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