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涯霓裳同林飞笙有关？还是天涯霓裳里有酆都安插的人？”

    手不由自主触摸着用法术隐去的戒指所在，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还真就不避嫌？”

    据星衍所知，天涯霓裳暗地里的东家应该是帝君刚任命的靖王世子清珏。但清珏常年在魔族卧底，这里的产业若交给清琪的师父林飞笙的手下打理也合情合理。

    他承认之前故意在天涯霓裳的老板娘面前显露戒指是有他的试探在，但随后却意外通过戒指承伤基本作用感知林飞笙将戒指戴在相同的手指戴上。

    她是如此坦然，就好像是他在当面问她，天涯霓裳是否是酆都的产业，她却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就直接告诉他，“是，你猜对了。”

    他这么做何曾不是利用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诱使一个不该暴露身份的人直接告诉他问题的正确答案。

    但林飞笙的行为让他的行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道是该小心翼翼萌生一份的窃喜，还是应该为她对她自己身份的暴露满不在乎的态度暗中着急。

    他记忆缺失既然最有可能是帝君亲自动手的结果，那么她为什么不在乎帝君有可能通过他的记忆直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叶棠的真实身份对清琅来说是个很大的意外，所以清珏知道阿飞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在他面前就待不长，同样，星衍变装成叶棠的模样也因此在房间里并未待太久的时间就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也等来了要顶替的身份。

    星衍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的确会有人色令智昏，实际上在林飞笙在他面前坦然承认自己酆都少主身份的时候，他就应该预料到今天。

    就好像那一日偶然读心听到清珏是重活一世之人，就应该知道只存在于现在的清琅或许未必知道叶棠这个人在九重天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但重活一世的清珏根据后世的记忆恐怕不难推测出清琅这个人有可能会是星衍仙君的部下。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刚说破了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惊讶吗？”

    清琅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自己的朋友兼上司叶棠依旧按着他自己的节奏打开盒子取出装载了他重要记忆的记忆置换丹，一边放在嘴里，一边转过头情绪毫无波澜的对他说，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你想让我说什么？”

    清琅早预判了星衍的预判，趁他回答的当口撩起星衍的袖口，一手就直接搭上了他的脉。

    “你我过命的交情，你还会因为我临时改了个名字就歧视我了不成？”

    “你不觉得‘叶棠’这两个字比星衍好听？”

    清琅问，

    “不开玩了，连我这个小人物都知道帝君刚立了太女，下一道圣旨就是任命星衍仙君以星辰殿殿主之尊兼任中书令一职。

    星衍仙君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你这是换一个名字的问题吗？”

    “你说的都对，就问你会不会因此歧视这个叫星衍的，你怎么说？”

    星衍笑着举杯与之相碰，以茶代酒敬了清琅一杯，杯空，还特意给他亮了亮。

    星衍算不得嗜酒如命，但最初见他，每次受伤都是无酒不欢就喝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几时生几时死。

    此刻满满一杯，却换成了茶？

    “歧视你？你以为今天来做什么？”

    碰杯，一口喝干。

    明明也喝的是茶水，却喝出了舍我其谁的气势。

    “那不就结了？”

    清琅的身份是世子，从小父皇为了耽误他学练仙法的时间就鼓励他去玩，后来得知他对医术感兴趣，更是特意找来了医术高明的医仙教他医术。

    很多事情在作为当局者的时候以为那些都是纯纯的父爱，但刀子真的砍在自己脖子上，再多的镜花水月就好像透明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他原本为自己的一身医术骄傲，现在看来他却要一辈子带着这份浓浓的讽刺走过余生。

    “奇怪，明明强行实战仙法，造成很严重的反噬，你身上的伤却比我想象当中要轻上太多。”

    按理手腕上的脉门是仙家的命脉之一，但骤然被清琅抓住手腕，他却只是换了手重新再拿起水壶，却听耳边传来清琅的质疑，

    “手法是卿卿那边的手法，她们家医术向来穿女不传男，治你的是位仙子？

    看用药的效果，这些东西可一点都不便宜！”

    一边听清琅的诊断结果，一边想着林飞笙同他口中玲珑阁阁主关卿的关系，给杯子倒着水的时候因为走神倒得过于满了，但机善随机应变的星衍却只是不动声色的战术性放下茶壶，目标从茶杯转移到了他给的那颗记忆置换丹。

    “哦，对了，是该对你说一声恭喜。”

    记忆置换丹的用法正常来讲是直接吃的，但清琅的心上人的师父刚好是记忆置换丹的制作者，所以他知道比起直接吞服用仙法炼化此丹不仅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毕竟不得不入口的东西，再怎么小心都得提防着这颗丹药会不会是什么毒药。

    清琅在此前一早就把使用记忆置换丹的用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好友，今天两人相约也是为了晚上离开九重天去往魔族的计划。

    “当初要不是我的下线出事临时给你派了任务，你也不会失约没去给你弟弟庆祝生辰，你们两个也不会如此生分。”

    “你别这么说，”

    清琅放下手，看着星衍用仙法一点点将记忆置换丹炼化也似乎开启了聊天模式，

    “若不是你当时只有我勉强可以相信，又怎么会托人把消息传给我？”

    “那个消息传递出来，任务失败，与你知情人叶棠而言本就百害而无一利。

    但与我靖王一脉的臣民来说，却是几千条无辜枉死的性命。更别说，那次行动的替罪羊是我父王的侧妃，所以根据杀人动机，主要受害者被认定为我母妃。

    事情过去之后，大约不会有人觉得我的母妃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大家脑子里都大概只会记得某年某月因为我母妃的关系，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哪怕他们真正应该怪罪的不是我的母妃，而是那些用实验屠平民的魔族。”

    “举手之劳而已，都十几年了，你还记着……呢？”

    星衍刚想再说什么，头却觉得一下子有些晕晕乎乎的像被人下了药一般。

    但入口茶水他能确定只是普通的茶水，所以逐渐迷离的目光锁定的是他手中刚好被吸收完毕的记忆置换丹。

    “你在丹药里下药？”

    答案是一定的，一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眸装着满满的疑惑。

    “为什么？”

    “不是同你说了吗？

    十几年过去了，但我还记得呢。”

    星衍如愿得到了清琅回答，

    “还有之前你身份暴露的事情，我托关卿查了一下，导致你身份暴露是因为杀了一个不该死的魔族。

    而那个魔族本来怀疑的对象……是清珏，对吗？”

    没有人回答，

    该倒下的人已经不出意料的安静下来了，

    如他所愿。